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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義坊都衛好心助薛使君捉拿越獄逃犯,明公還特意喚洪司馬趕回陝州,請薛使君調集兵力趕來洛寧縣,薛使君何以不聞不顧,耽誤時機,不僅致使越獄逃犯馬從義跳入洛水遁走,還傷了我家明公,究竟是何道理?”

看着滿腔怒火的任飛,邱定冷哼一聲:“或許薛使君收了人家好處呢。”

“不可與薛使君無理!”李君羨打斷道,“薛使君身為一州刺史,自是需先考慮全局,如何調兵遣將,豈能容爾等指手畫腳?還不退下,整頓宣義坊都衛,急速趕回陝州,護衛王妃。”

“確是薛某來遲,還望五郎恕罪!”

薛進方說時,急忙近前查看李君羨右臂傷勢,雖有宣義坊都衛為其簡單包紮,傷口仍是滲出縷縷殷紅,想來傷的不輕,甚至極有可能傷到了骨頭,也難怪其麾下都伯如此兇惡。

見狀,洪司馬橫眉怒目,憤憤道:“這馬從義也真是不知好歹,若能按下性子等上三五時辰,卑職帶回聖人回批,又何須惹下這般亂子呢。”

“賊人心虛,不知聖人隆恩,反誤會我等好心,怪不得旁人。”此時的薛進方再敢對李君羨有半點疑心,一眾怒目相視的宣義坊都衛都有可能當場吃了他,忙下令沿洛水尋覓,自己親自護送李君羨回陝州城。

皓月當空,已是夜深,薛進方不放心,喚來陝州有名的聖手醫師,重新再為李君羨的右臂上藥,這才發現其小臂被划了一道深長的口子,若再深半寸,怕是連手掌都劃斷了,不免心有餘悸。

但聽一旁搭手的洪九郎解釋道:“明公之傷,乃馬從義成名絕技,回雁飛刀!此絕技我也是在長安聽人酒後談起過,一直未曾親眼目睹,不想第一次見,竟是傷了明公,皆怪我等粗心大意。”

“洪九郎此言差矣!”慕容索辯解道,“馬從義這回雁飛刀之所以是其成名絕技,秘訣皆在出其不意。當時馬從義被困洛水,明公不想其一錯再錯,我等也是念在相識一場,心思全在勸說之上,誰人也不會想到馬從義竟使出回雁飛刀,打傷明公,趁我等心切明公傷勢之際遁走。”

正說時,醫師已然上藥完畢,一邊包紮一邊叮囑道:“麾下此番受傷,傷了小臂經絡,有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麾下三五月之內,最好還是莫要動用右臂,且看來日恢復如何,屆時再尋名醫診治,提刀捉劍應該不是問題,不過怕是不能如從前那般靈活了。”

心知此等傷勢對於一個武將而言是何等要命,薛進方嘆息之際,拱手施禮道:“五郎放心,薛某在洛陽也有不少好友,待我連夜便修書幾封,差人送去,定為五郎尋訪名醫,保五郎手臂恢復如初。”

卻見李君羨輕輕揮動手臂,除了傷口處隱隱作痛,並無大礙,正身謝過醫師,詢問道:“不知先前洛陽府軍受百荊花之毒,現如今醫治如何,又何時能啟程回洛陽?”

“回稟麾下,當初老朽因無百荊花做藥引,退而求其次,以魚腥草代替,經數日觀察,先前受百荊花之毒眾兵士已無大礙,只需一二月之內注意飲食,切莫沾染葷腥即可。”

聞言,李君羨又還一禮:“有勞了,還請明日再複查一次,果真無礙,請代我稟明幾位錄軍參事,我想後日即刻趕去洛陽。”

“小事一樁!”醫師說時,再度叮囑道,“麾下傷勢也不容小覷,還需好自珍重。”

“多謝!”

聽出了話里意思,薛進方、洪泰面面相覷,只待送走醫師,忙關切道:“五郎傷勢未愈,何不在我府上小憩幾日,薛某好進地主之誼。”

“皇命在身,刻不容緩!”李君羨煞有其事道,“我已在陝州耽誤數日,依赴任期限來說,早已有違律例,再不出發,恐有被彈劾之嫌。”

“那……”洪司馬意欲開口,卻見薛進方眼色頻頻,又咽了回去。

見狀,李君羨沉聲道:“洪司馬是想說,馬從義越獄遁走,攪亂了聖人皇恩浩蕩,我等撇下這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人,讓洪司馬與薛使君為難吧?”

“不敢、不敢!”

“這本就是我陝州之事,有勞五郎與麾下都衛助力多日,薛某已是感激不盡,何來為難之說?”

薛進方雖如此為洪司馬辯解,心中卻忍氣吞聲:這份爛攤子還不是因為你而起?

卻見李君羨擺手道:“二位放心,區區一個馬從義還不至於攪亂聖人皇恩浩蕩計劃,使君儘管將事情經過一一呈報,聖人必能從經過中看出馬從義因何遁走,絕不會怪罪使君。”

“當然,使君若覺不妥,也可不提馬從義越獄之事,畢竟馬從義於名義上而言,還算不上盤陀山響馬,而且此番越獄,必然出自賊首長孫安業教唆,既然安業兄有心力保馬從義,押赴進京後,自然也會從中周旋,儘可能遮掩越獄之事。總之,無論如何,僅馬從義一人絕無攪亂聖人此番部署之可能,使君儘管放心。”

思量片刻,薛進方頷首道:“還是五郎考慮周到,薛某依五郎之意便是。天色已晚,五郎有傷在身,我二人就不攪擾五郎修養了,後天薛某親自送五郎出城。”

盤陀山響馬之事,以長孫安業押赴進京而偃旗息鼓,朝中此前還有不明白李二大施隆恩之人,在得知一眾釋放的嘍囉大多歸家重新入戶籍後,也不再上書與李二爭辯此事了。而長孫安業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被判秋後問斬,春日發芽垂下綠絛西市的大柳樹,便是他最後的歸宿。

親眼目睹了馬從義跳入洛水遁走經過的洪九郎,一直有一事不明,直到郝呈將雲提前送去洛陽立德坊後,李君羨也塌上前往洛陽的途中,四下無人,這才問道:“當夜,我等數百都衛圍困馬從義於洛水,完全有機會將其生擒,明公為何單獨與其照面,交談片刻,還推其下了洛水,甚至不惜劃傷自己?”

“故意放馬從義遁走,乃我臨時起意。”李君羨回道,“原本我是不想接過雲這個累贅,直到長孫安業教唆馬從義越獄後,我才明白,當日在盤陀山聚義壇下的密室時,長孫安業就已然認定,唯有我才能為雲尋到生路,至於生路在何方,應該與我等這次洛陽之行有關,只不過在未曾進入洛陽之前,我一時間還理不清其中緣由。”

“那也不至於自傷啊!”

輕笑一聲,李君羨拖其不甚靈活的右臂:“自傷右臂是另一回事,且等到了洛陽,你自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