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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帕爾高原聳立在薩拉姆邦的西面,先是一片連綿不絕的陡峭群山,這裡有廣袤的森林、曲折的峽谷、湍急的河流,羅剎就遊盪在這群山和森林當中。

再往西,山越來越高,氣候越來越冷,森林越來越少,土地越來越荒蕪,堅硬的凍土和冰雪覆蓋了這片磅礴廣大的高地,任何動植物在這裡的生存都異常的艱難。

正因為如此,戈帕爾高原上的戈帕爾人是天生的驍勇戰士,他們在風雪中磨練出了堅毅的品質和勇敢的性格,他們像高原上的狼一樣堅韌、團結、善戰,能夠忍耐一切痛苦,只為了能殺死他們要殺死的敵人。

這些戈帕爾戰士和西曼尼邦的人信仰戰神室建陀,以雪山城天鷹神廟為中心,在高原較低的河谷中生存、游牧、漁獵。

戈帕爾高原雖然寒冷、缺氧、少食,但這裡卻有着無垢世界最為豐富和易取得的鐵礦,而西曼尼邦也有着最優質的冶鐵技術。

他們鍛造的戈帕爾彎刀是整個無垢世界都有名的武器,它以鋒利、堅韌,功能多,同時簡便易用而着稱,戈帕爾的武士都是使用這種彎刀的高手。

他們用這種彎刀,配合上特殊的發力方式,可以砍下一匹鎧馬的頭。

對於一個戈帕爾武士而言,一把鋒利、耐用的戈帕爾彎刀是他們身份的標誌。

不管到哪裡去,是什麼樣的處境,戈帕爾的彎刀一定要攜帶在身。

這個瞎子戈帕爾武士就是如此,他的境況已經如此狼狽,衣衫不整,雙目失明,被人脅迫到演武場來做人肉木樁。

可是當尤克達抓起他的彎刀展示時,他還是一把伸手搶過,緊緊地將刀攥在了手裡。

尤克達發怒,對着這個瞎子武士用力踹了一腳,將他踹倒。

“待會兒給你一個機會,和人過過招,如果你能不死的話,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不過作為一個武士,你落得這樣的田地,一刀將你砍死,或許是最好的歸宿,你說是不是啊?”

瞎子武士從地上起身,手裡依舊緊緊攥着彎刀不肯鬆手,他一聲不吭,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不過他已經緩緩拔出了彎刀,單手持刀向前,雙腳一前一後站位,另一隻手護住身軀,顯然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尤克達大笑,道:“克魯達!這個瞎子都做好準備了,你可不要做縮頭烏龜啊,來啊,克魯達!和真正的人來一場戰鬥吧?放心吧,這是個瞎子,和木樁子差不多,你就用剛才的刀法,一刀下去,把他的腦袋給砍掉,這樣你才能獲得進步,你說對不對克魯達?哈哈哈!”

尤克達說著往後退了幾步,將空地留出來給克魯達和這個瞎眼的武士。

克魯達眼神閃爍,周圍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來看熱鬧。

如果克魯達不應戰的話,難免會被眾人,尤其是尤克達恥笑。

可是應戰,突然之間要對戰一個瞎眼的武士,還要將他殺掉,克魯達沒有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克魯達望了望尤博厲,尤博厲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因為尤博厲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怕啊!

這傢伙面對突髮狀況,面無表情不動聲色已經是最好的反應了。

克魯達以為尤博厲默認了這種行為,也生怕尤博厲會看不起自己。

於是,他抽出了刀,拿起盾牌要往空地中央走。

一旦他走上空地,這將是一場事關名譽的生死之斗。

這正是尤克達想看到的。

無論是輸是贏,對克魯達的名譽來說都沒有益處。

贏了,他贏的不過是一個瞎子,有什麼驕傲可言?

輸了更不用說,丟人之極,以後克魯達將很難在翡翠城擁有好的聲譽了。

尤克達之所以這麼做,歸根到底還是兩人之間存在着很深的矛盾。

像克魯達這樣的中下層武士,有着很強的進取心,一心要建功立業。

而尤克達出身尊貴,保持現狀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而且巴里王膝下無子,唯一的兒子塔克王子已經失蹤多年。

據傳翡翠城下一任羅闍的儲君之位有可能落到巴里王的弟弟布倫將軍,也就是尤克達父親手上。

如此一來,尤克達就將是下下任羅闍的人選,他對此很是驕傲,覺得未來羅闍之位自己勢在必得。

於是乎,對像克魯達這種一心往上攀爬的中下層武士很看不上。

加上從小兩人就有矛盾,克魯達樣樣都比尤克達優秀,尤克達難免懷恨在心。

於是就藉助這個機會要給克魯達難堪,甚至要毀掉他的聲譽讓他難以立足攀登。

其用心險惡,留着八字鬍的克魯達雖然隱隱有意識到,一時間卻沒有應對之法。

就在他要跨出那一步時,身後有人拉住了他。

他回頭一看,是喬達摩。

喬達摩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去和瞎子武士決鬥。

克魯達收回了腳步,喬達摩上前一步,沖尤克達道:“請問,這位武士可否犯罪?”

尤克達打量了一下喬達摩,見他身穿青色長袍,額頭有紅點,是個婆羅門僧人。

在這個世界,就算是無垢城的大羅闍,遇到一個婆羅門小僧也要行禮。

雖然部分剎帝利心中忿忿不平,可誰讓婆羅門掌握了和神靈溝通的權力呢?

尤克達心高氣傲但也只能忍耐,搖了搖頭道:“回稟大師,沒有。”

喬達摩又問:“這位武士可曾褻瀆婆羅門或者神靈?”

尤克達又搖頭,道:“回稟大師,也沒有。”

“既然如此,何故將他當做一個人肉木樁,供人砍殺?”

“他不是翡翠城的人!而且…而且他衝撞了我!對我很是無禮!你再看他這眼瞎口啞的樣子,哪裡還有一個剎帝利武士應有的尊嚴,我我讓他做人肉木樁,算是網開一面了!”

尤克達說話硬氣了起來,不過眼神望向喬達摩還是有些閃躲。

喬達摩倒沒有反駁尤克達,在這個世界規矩從來都是混亂的,真正遵守的人並不多。

大部分時候,弱肉強食,欺凌弱小的事,在同一種姓內發生的,比不同種姓之間還要多。

喬達摩走到這個瞎眼武士跟前,武士聽到聲音,用彎刀對準了喬達摩。

“喂!你幹什麼!對大師無禮!”

尤克達嘴上這麼說,卻沒有行動。

他心裡巴不得這個瞎子武士上去一刀砍了這個婆羅門僧人。

這個僧人似乎是克魯達的朋友。

喬達摩沒有退縮,而是道:“我認得你,你是阿那律。”

瞎子武士一愣,放下了手中的彎刀,他終於張口道:“你…你認得我?你…你是誰?”

他說話的口音和翡翠城人明顯不同,喬達摩勉強能聽懂,他笑了笑道:“我是三藏。”

“三藏?我…我好像聽過,你怎麼認得我?”

瞎子武士的確聽說過三藏,因為現在整個翡翠城沒有人不知道三藏自來尊者。

周圍的人,包括尤克達一聽原來這個年輕的僧侶就是三藏尊者,連忙雙手合十朝他躬身。

認識這個瞎子武士的不是喬達摩,而是喬達。

這位來自戈帕爾高原的武士長時間混跡在下城區的酒館街。

每天他都抱着刀去酒館喝又酸又澀的青果酒,時而胡言亂語,時而揮舞着彎刀。

喬達那時為了混口酒解解渴,湊上前和這個武士搭訕,沒想到這武士人不錯,沒有趕喬達走,反而分了一點青果酒給喬達。

時間一長,喬達就結識了這位叫阿那律的戈帕爾武士,聽聞他是從雪山城來的。

但為什麼會從雪山城流落到翡翠城,還落得如此田地,喬達就不知道了。

而且不曉得近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眼睛也瞎了,貌似是剛瞎的。

面對阿那律的提問,喬達摩道:“這不重要,你也是一個尊貴的剎帝利武士,應該有武士的尊嚴,不該成為訓練場的木樁子。不過這位尤克達武士既然說你衝撞了他,我想你們有必要做一個了解,以武士的方式。不知你是否敢於以武士的尊嚴,做此挑戰?”

阿那律點點頭,道:“我…我願意…但…但我的腦子好亂,我眼睛瞎了,我…”

阿那律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混亂,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些什麼,這時喬達摩走到他跟前,伸手輕輕摁在了他的腦袋上。

“放空你的身心,平靜你的呼吸,去感觸你的阿賴耶識。”

喬達摩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正兒八經學過什麼咒術,一句咒語都不會念。

但自從他入門之後,對於摩耶之力他有自己的見解和使用方法,似乎不用咒術也能起到某些效果。

而且,喬達摩走近阿那律後,隱隱感到他身上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好像是他在和苦西梨草葉做夥伴的時候,產生的那種感覺。

可是,人和草不同,人怎麼能做夥伴呢?

當他將手放在阿那律的腦袋上時,喬達摩又覺察到,他身上似乎存在過什麼東西。

又是一種讓他有些熟悉感的東西。

這讓喬達摩萬分的疑惑。

究竟是什麼呢?

彷彿是某個人的氣息。

到底是什麼人?喬達摩無法確定。

而阿那律在被喬達摩摩頂後,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因為瞎眼而產生的極度焦躁和痛苦都逐漸平息,混亂逐漸消失,秩序和平靜重歸他的心靈。

更神奇的是,阿那律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可以“看見”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靈感受,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雖然這種感覺非常非常模糊,可他的的確確能感受到。

喬達摩鬆開了手,問道:“好些了嗎?”

阿那律二話沒說,跪倒在了喬達摩跟前,叩頭道:“多謝三藏尊者,多謝三藏尊者…阿那律將誓死侍奉和保護尊者!”

喬達摩有些驚訝,他也不知道阿那律身上發生了什麼。

不過他還是道:“你先解決掉眼前的問題吧,待會兒你跟着我走。”

阿那律從地上起身,抽刀轉身對準了尤克達,道:“尤克達,我們來比試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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