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站在河邊，看着幽暗的水面，神情複雜起來。
徐晨就在他的身後，有些犯難了。
“顧師兄，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自從來到玉石鎮後，這應該是徐晨說過最多的話了。
“要不，咱們還是將耀石換回去吧。”徐晨又喃喃道。
“為什麼呢？”顧淵轉臉看他。
“因為我覺得，趙成築不是個玩意，他這些年都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了，他這樣的人就該死，我們怎麼可能為了他殺死這河裡的小婉啊？”徐晨義憤填膺道。
顧淵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他既然是該死之人，我們為什麼還要將東西還回去呢？他都該死了，我們拿他點東西怎麼了？”
徐晨一臉錯愕。
很有道理啊！
可為什麼又覺得，有些令人不齒呢？
“那顧師兄，你的意思是，我們就拿錢不辦事？”
顧淵擺了擺手。
“你這話說的，我不愛聽呢，咱們出來跑江湖的，還是要講道義的――你將耀石還給趙二郎，再讓趙二郎還給你不就行了？”
徐晨認真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趙二郎本來就是趙成築的兒子，這又是趙成築家裡的東西，他兒子送給我們，希望我們幫他報仇……”徐晨猛地抬起頭看着顧淵，“顧師兄，這聽着就很合理啊！”
望着徐晨輕鬆下來的表情，顧淵頷首稱讚。
“善！”
徐晨樂不可支，趕緊將趙二郎提溜過來，將耀石塞進對方懷裡，然後伸出
手。
“給我。”
“？”
“看什麼嗎？給我啊！”
趙二郎覺得徐晨有病，但是保持尊重，將對方剛塞過來的耀石遞了過去。
徐晨立馬接過來，重新收起來，又伸出手，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
“行了，既然你拿出這樣的厚禮，那我就收下了，放心吧，你這個忙，我幫了！”
趙二郎愣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道：“你們要幫我？”
“這是自然，怎麼，難道你不需要？”
“不……我只是不知道，你們要幫我什麼？”趙二郎詢問道。
他好像覺得，顧淵和徐晨現在離開，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徐晨也被問住了，轉臉看着顧淵。
“顧師兄，我們要做什麼？”
顧淵望着趙二郎，短暫的沉默後，說道：“如果她要動手的話，現在就動手吧，我可保你不死。”
趙二郎有些錯愕。
“你……”
可旋即，他又咧嘴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我苟活至今，也只欠一死了。”
徐晨有些生氣了，瞪着眼睛說道：“我說你這小子，怎麼如此糊塗，這又不是你的錯！”
“可這些年，我享受了趙家的錦衣玉食，若不是趙成築，我甚至當不了一個讀書人。”趙二郎輕聲說道，“作為既得利益者，我真的無辜嗎？”
徐晨愣住了。
他看了看趙二郎，突然覺得對方不愧是個讀書人，之前他還覺得對方何其無辜，可現在，又覺得趙二郎死了也活該。
顧淵
沉思片刻，突然伸出手，捲起一道浪花。
在他的催動下，那團白茫茫的影子再次出現。
趙二郎看着顧淵，突然變了臉色，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些什麼，卻只見顧淵腳下一點，身體騰飛，朝着小婉一躍而去。
趙二郎臉色大變，剛要追上去，卻被徐晨攔住。
“行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顧師兄要做什麼，但是我保證，他肯定沒有惡意的。”
趙二郎面色緊張，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徐晨的話。
徐晨又說道：“再說了，若是顧師兄真的想要做些什麼，你攔得住嗎？”
趙二郎面如死灰。
看着對方吃癟的樣子，徐晨笑着安慰道：“放心吧，顧師兄是我見過最講道理的人了，他是個好人。”
趙二郎望着徐晨，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你們一定認識很多年了吧，看得出來，你很了解他，也很相信他。”
“嗯……認識好幾天了都。”徐晨正色道。
趙二郎突然害怕起來了。
這兩位仙師，果然是一個比一個的不靠譜啊……
此時的顧淵，已經到了小婉的面前，他伸出手，牽引着一道水柱，仔細感知一番，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趙二郎的面前。
之前顧淵是想過，如果還有機會的話，能不能將小婉和“邪祟”剝離出來，可事實是，小婉的身上沒有半點生氣了。
就算他願意耗費一些元藕褪奔洌也做不了什麼了。
等回到岸上，他乾脆什麼也沒說，
免得讓趙二郎再次失望。
“你們趙家的下面，還有一個髒東西，可能是趙成築留的後手，如果你們真的想動手，最好趁着我們在，否則，我怕你們未必能如願。”顧淵看了眼趙二郎，說完便帶着徐晨走了。
趙二郎不可思議地看着顧淵的背影，等反應過來後，臉上又有些晦暗不明，他垂着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麼，最後重新走到河邊，那團白茫茫的影子也朝着他靠了過去。
徐晨跟在顧淵的身後亦步亦趨，驚訝道：“顧師兄，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
“那為什麼我沒感知到？”
顧淵瞥了他一眼，心說你特么也得感知過啊！
當然了，其實這也怪不着徐晨，顧淵一開始也沒感知到，只是昨晚看到耀石後，顧淵立刻意識到，這趙家還藏了不少好東西，所以就用遁地術四處轉了轉，這才發現了趙家下面的秘密。
“那……顧師兄，你說，趙二郎能說服小婉嗎？”徐晨詢問道。
“能。”
徐晨有些疑惑。
小婉要是想動手的話，早就動手了啊！
顧淵只是嘆了口氣，回到院子里的時候，才對徐晨說道：“等一等，你就知道了。”
徐晨還是有些不解，直到等早上起來，看到趙家不少人哭哭啼啼，一個個疾步匆匆時，他才後知後覺。
他轉了一圈，伸出手抓住一個人。
“趙家，出什麼事了？”
被他拽着的男人，一臉的悲慟。
“二少爺……二少爺他
沒了！”
徐晨愣愣出神，回到了院子里，恰好看到顧淵出來。
“顧師兄。”
“嗯。”
“你怎麼知道，他會死的？”
顧淵洗着臉，腦海中也想到了昨晚和趙二郎分別時，對方臉上的笑容和眼神。
“正如他所說，苟活至今，只欠一死。”
徐晨沉默了許久，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不必如此的。”
“對普通人來說，天底下沒什麼事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可對趙二郎而言，天底下沒什麼比讓趙成築他們死更重要的了。”顧淵說道。
徐晨似懂非懂。
白天時候，顧淵也見到了趙成築。
在趙成築的臉上，他看到了濃濃的悲傷，卻又不知道幾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