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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爾虞我詐

當天夜裡,長安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平康坊大門緊閉,青樓、酒肆、客棧、賭館統統停止營業,所有的人都被驅趕到大街上,一隊隊士兵凶神惡煞般地挨家挨戶搜查,只要發現有穿黑色衣服的男子立刻抓捕。E度文學網

崔相國被刺殺的消息象長了翅膀一般,不等天亮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儼如一陣颶風,將人們心頭渴盼馬球大賽的喜悅一盪而空。

突來的消息也使每一個官員的心都驟然緊張起來,不知道這將給朝廷格局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天剛剛亮,所有的人都得到各坊里正的消息,平康坊及東市一帶已實行戒嚴,請大家繞道行走,各種猜測在每個坊里流傳,有的說崔圓已重傷而亡,有的說這是回紇人的報復。

大唐天子李系得到消息是在天亮以後,他又驚又憂,驚是有人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相國,此風一起,朝廷重臣都將人人自危,而憂卻是崔圓重傷而不死,一個改變大唐權力格局的機會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為穩定朝局,李系立即在紫辰殿召集從三品以上職事官商討崔圓重傷期間的人事安排,就在這時,崔圓派其族弟、吏部侍郎崔寓趕來轉達他的意思,在他重傷期間,右相的執政事筆將由其他六名內閣成員代管,每人掌管一日。

崔圓的建議幾乎是一致被眾人接受,雖然只有一天時間,但也能利用相國之權達成自己的一些願望,崔圓遇刺事件似乎就這麼迅速地平息下來,並沒有引發什麼政壇地震,平康坊及東市一帶的戒嚴也在傍晚時解除了。

夜色越來越濃,大片雲團在寒冷的夜風中漂浮,冷月凄寒,一隊橘紅的燈籠在連接大明宮和太極宮的望仙橋上遊走,李系憂心忡忡地來到了太極宮。

太極宮內十分安靜,有時一連走過兩座宮殿都看不見一個宮人,顯得死氣沉沉,李繫心里略略有些詫異,

很快,他便來到了太后的寢宮,早有小宦官飛奔前去通報太后,片刻,張良娣的貼身宦官駱承恩便迎了出來。

“老奴參見皇上,太后請皇上進去。”

李系點了點頭,他走了兩步,又回頭低聲問道:“太極宮似乎少了很多宮人,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駱承恩苦笑一聲道:“皇上可能還不知道,這些天太后的脾氣火爆,稍不順意便下令處罰,被她趕到掖庭宮的宮女少說已有百人,可又沒有新人補充,自然顯得十分冷清。E度文學網173ed”

李系恍然,他隨即暗暗冷笑一聲,看來太后是知曉此事,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了。

這些日子,張良娣已經被張煥之事折磨得憔悴不堪,她每晚都會被血淋淋的惡夢驚醒,隨即整晚失眠,神經異常緊張,稍微有點風吹草動,要麼就大發雷霆,要麼就嚇得躲進帳中,只有在朱泚派龍武軍替她守住大門時才稍稍心安。

除掉張煥可能性似乎不大,但從大明宮趕走他卻是有可能,為此她派人送信給了李系,在這件事上,他們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此時,張良娣正在對鏡輕抹胭脂,鏡中是一張衰老而蒼白的臉,才幾天時間,她便老態畢露。

“太后,陛下來了。”駱承恩在她身後異常輕柔地稟報道。

張良娣輕輕地對鏡嘆了口氣,將手中粉餅擲在案上,“讓他進來吧!”

她坐到位上,宮女將一簾輕紗放下,李系已經快步走了進來,他跪下行了個大禮,“皇兒參見太后!”

“皇兒平身!”張良娣輕輕擺了擺手,她不等李系開口,便淡淡一笑道:“我們快半年未見了吧!”

“這半年皇兒諸事繁多,無暇探望太后,請太后諒解。”

張良娣冷冷一笑,“你確實很忙,又是巡幸河東,又是冊封太子,還拉起一支軍隊,叫什麼天騎營,把哀家罷免的那個張煥又再次重用,真是很給哀家面子啊!”

“張煥是因為破回紇有功才被重用,並非有意和太后作對。”

“不見得吧!”張良娣的嘴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哀家怎麼覺得你是因為有愧你的大哥,才提拔他的後人。”

“太后!”李系的臉驀地脹得通紅,他有些惱怒地道:“太后有話就請直說,用不着這樣冷嘲熱諷,朕如果沒有那個心,今天就不會來見太后了。”

張良娣點了點頭,“看來你還是比較清醒,知道事情的嚴重。看小說就上E度文學網”

她忽然壓低聲音,陰森森盯着李系道:“你別忘了,當年是你親手殺了他,他臨死說的是什麼?”

李系被張良娣那張陰森慘白的臉驚了一個寒戰,他的腦海里又出現大哥臨死時憤怒的詛咒,“我的兒子會為我報仇!”

就是為了這句話,他大開殺戒,把大哥所有的兒子斬草除根,甚至包括太子妃沈珍珠在內的幾十名妻女也一個不放過,統統殺掉,但卻沒想到。。。。。。

“你沒想到他還有個私生子在外面吧!”

張良娣彷彿知道他的心思,她象夜梟一樣尖厲地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所有的兒子都不會倖免,他其實指的就是張煥,可惜我們都沒有聽懂。”

她的笑聲嘎然停止,那張厲鬼般臉龐又湊近李系道:“不過我們現在還有機會,不是嗎?”

李系沉默了,良久,他嘆了口氣道:“他手上的三千騎兵非同小可,又控制着大明宮,稍一疏忽,恐怕就會反噬自身,朕投鼠忌器啊!”

張良娣忽然笑了,這個答案她已經想了很久,早已胸有成竹,不怕辦不到,就怕李系不肯去辦,她淡淡一笑道:“還有一個人可以控制天騎營,難道皇上忘了?”

李系微微一怔,他的目光也隨之漸漸明亮起來。

。。。。。。。。

就在帝後二人在太極宮商量如何解決十六年前留下的後患時,張煥的東內苑也來了一名不速之客,張煥點燃了房間里的燈,又親手倒了一杯茶遞給了楚行水。

“聽說楚世叔是昨天才趕到長安?”

“不要叫我世叔!”楚行水一揮手,斷然道:“我是你親舅舅,你的身上流着我楚家的血,這是你否認不了的事實。”

張煥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們心裡知道便是了,說出來總是有些尷尬。”

“尷尬?”楚行水冷笑一聲道:“你是要做番大事之人,有什麼事不敢做不敢說,別在我面前裝得多愁善感,你若承認我是你舅父,那我就給你說實話,你若不承認,那我現在就走,你以後休想再求我幫忙。”

“說得倒好聽!”張煥的臉忽然沉了下來,他也冷冷地道:“你真是來幫我的嗎?若是來幫我,那今晚就不要提到一個‘裴’字。”

楚行水的臉色變了數變,他盯着張煥看了半天,方才搖了搖頭道:“你真讓我失望!原本以為你能做大事,但沒想到你還是一個不懂得利用機會的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