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忙碌的間隙，蘇娜不穩定的精神力提醒她，艙體內有人蘇醒。

她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奇貨可居”蹲在打開的睡眠艙前，一臉便秘的皺着臉。

一瞬間蘇娜臉都綠了，她哆嗦着開口道。

“你，你在幹嘛？要去廁所的話憋一下！等飛出大氣層就可以去廁所——”

說完又覺得不對，跟一個幾歲的孩子說這些有屁用。她之前生活在蟲穴，每天過得水深火熱，那裡知道這些規矩。

“別動！”

蘇娜這麼說著，精神力強行分化。一隻小型黑猩猩落在余凈面前，黑猩猩伸手一撈余凈被它夾在臂彎。

余凈看着毛髮黑亮的禿頭猩猩，眼神在女人和猩猩之間來回打轉。

“把她塞進副駕駛！”

蘇娜餘光瞥過來，伴着話音一個座椅從艙底升起。余凈被黑猩猩塞進座椅，立刻有無數管線固定住她的身體。

“副駕已就位！是否分享控制密碼！”

智能語言再次響起，余凈伸手摸着懸浮在自己太陽穴和腦袋周圍的東西。

那是一根根泛着藍白光芒的管線，管線末端是一個個小圓片狀的吸盤。它們就這麼憑空伸展着，似乎等待鏈接什麼。

“不分享！一個屁孩小孩，懂什麼駕駛機甲！”

“分享模式拒絕！請選擇其它模式！見習模式，實驗模式，旁觀模式！”

“見習模式！”蘇娜看一眼余凈又添了句。

“如果機甲解體，給予副駕保護指令！”

“指令輸入密碼！”

“為了新生日！為了新人類！”

“密碼正確！見習模式啟動，副駕精神力鏈接斷開，保護盾準備中！”

“轟隆！轟隆！”

機甲再次劇烈顫動幾下，各種零碎砸了一地。蘇娜剛剛為了避開追蹤彈，刻意撞上中轉站一側的觀察信號器。

她想借刀殺人，誰知追蹤彈靈敏的避開信號器，但是蘇娜犧卻在牲了機甲剩下的尾翼後，也沒能甩掉它。

“警告！警告！機甲尾翼全部缺失！機甲內壁破裂！機甲含氧量告急！已降低睡眠艙耗能！建議機甲迅速降落！機甲內艙零點三秒進入真空！”

“開啟保護盾！優先保護副駕！”

蘇娜整個人都在顫抖，大腦劇烈的疼痛感令她幾欲抓狂。

“拒絕！拒絕！睡眠艙已進入最低耗能模式！機甲持有能源不支持睡眠艙與保護盾雙行模式！請加入能源！”

蘇娜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真空撕裂了機甲。也撕裂了她附在機甲表面的精神力網，嚮導和哨兵到底不同。

哨兵能夠面對一段時間的真空環境，甚至高階哨兵能夠在真空環境對戰蟲族。但是，嚮導不行。口鼻以及耳朵都有潤濕感。

“真是垃圾啊！可惡！”

身後是六條命，身邊還有一條。就算她犧牲自己，恐怕也不能全部保下來。

蘇娜的頭盔中，鮮血已經浸濕下顎的防護墊。余凈一就能偏頭看見快速低落，連綿不斷的紅色液體。

忽然她一拳捶在控制界面板上，深呼吸後再次要求智能系統。

“持續呼叫內線，請求支援！維持睡眠艙運行。至於你，試試看能不能行吧！”

蘇娜的猩猩忽然變大，形體逐漸展開。余凈感覺有一張網兜頭罩過來，她伸手觸碰包裹住自己的屏障。這個屏障是流動的散，發著淺紅色的光芒。

手指的觸感是如流水一般，柔軟而無形。鼻尖傳來淡淡的果香，余凈使勁嗅嗅，發現是蘋果的味道。

“不要亂動，能不能活就看接下來一分鐘了！祝好運！”

蘇娜的聲音模模糊糊透過屏障，翻譯器兢兢業業的將她的話翻譯出來。余凈知道，她可能又要出大事了！

兩個人一個埋頭操控機甲與追蹤彈周旋，一個盯着面前巨大的懸窗看窗外的雲層和天空。

都沒有發現余凈指尖發出的點點白光，白光小心翼翼貼上包裹余凈的屏障。時不時拉回一點淺紅色，在短短几秒鐘內，余凈指尖觸碰的地方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空缺。

蘇娜將最後的精神力化作網保護余凈，因為過於勉強，對於部分小漏洞沒當一回事。倒是余凈忽然手一顫，她收回手指緊緊握在掌心。

她一開始在地穴就發現了，自己身體里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感覺和這些人的屏障很像，但是她的更有侵略性。

雖然不知道這些屏障對這些人有什麼影響，但是控制自己的異常她還是有把握的。白光大概察覺余凈的用意，在她手背上冒出來。

余凈看着像羽毛一樣的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從手背上冒出來然後蹭蹭自己手背皮膚。那種舒適的、柔軟的、小心翼翼的感覺在腦中體現。

這個羽毛似的小觸手，在討好安慰自己。余凈不知道這個猜測是哪裡來的，但是她莫名其妙的覺得這是真的！

“有本事吃！有本事吃了追我們的東西啊！”

余凈在內心吐糟，之前在洞里。這個東西可沒有形狀，而且非常貪吃。最後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打着飽嗝回來，連帶的原本飢腸轆轆的她也感覺很飽。

羽毛小觸角一頓，開始搖來晃去。余淨髮現它開始延伸，延伸到十來厘米長的時候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斑。然後這些光斑，像被風吹過的蒲公英一般飄散而去。

余凈瞧瞧回頭看一下身旁的女人，發現她依舊忙碌着敲鍵盤沒有其它任何反應。

估摸着這人應該沒發現異常，然後目視那些不怎麼顯眼的光斑慢悠悠飄遠。

余凈看着它們慢慢穿過艙壁，然後就看不見了。但是，她的好像大腦一直在給她回饋。

先是冷的感覺，然後是窒息的感覺，再後來有火藥味、金屬以及灼燒的焦糊味道。

有什麼細小的物體與她碰撞，沒有疼痛感。只是物體觸碰她的時候，關於物體的形成成分什麼的，都有信息在大腦顯示。

味道、觸感、聲音……明明沒有吹冷風，鼻子也沒有聞到，但是大腦一直給她反射這些外物的信息。

她感覺外面很空曠，自己置身於很高很遠的空間。風在身邊極速擦過，潮濕的水汽包裹着她。她感覺自己在飛翔，在飄蕩！

余凈慢慢閉上眼睛，忽然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雲霧之中。周圍都是濃厚的白色，寒風刺骨。風冷的能夠結冰，她站在那裡，頭頂腳下皆是虛空。

余凈伸出手，自己的身體微微發光。翻轉的手掌近乎透明，她好像來到了大氣層！

余凈不知道自己是靈魂出竅還是真的飛出了飛行器，還是已經死了神遊天外！

但是，這種行走在高空的感覺簡直太棒了！她心情愉悅，張開雙臂竟然飛了起來。

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內心和大腦雀躍的知覺讓精神力大振。她在雲層里穿梭，很快看見一個鳥狀的東西在飛。

說是飛也不準確，它的身後有什麼在快速追擊。那隻鳥沒有尾巴，殘缺了一隻翅膀。在躲避追擊的時候飛的很勉強。

余凈靠近它們，看着那隻破破爛爛的淺紅色鳥。忽然明白那是什麼，這應該就是載着她的飛行器。

鋼鐵之軀已經殘破不堪，飛行中一路落下零零碎碎。

那個追擊它的東西，細長而尖銳。尾部帶着火焰，看形狀，那個應該是什麼炮彈之類的。

余凈這般想着，貼着它們飛行。兩方不斷靠近又分開，余凈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幫忙。

那隻鳥忽然一顫，一塊玻璃懸窗被剝離開來。懸窗因為氣流帶動，衝著余凈砸過來。余凈沒來得及閃開，好在玻璃懸窗穿體而過。

余凈驚得一身冷汗，再仔細一看。剝落懸窗的地方是飛行器的頭部，那裡面坐着兩個人。

一個女人趴在控制台上，血糊了一臉，生死不知。另一個縮在椅子上，不正是她自己嗎？

余淨髮現蘇娜不在動彈，而自己的身體也毫無動靜的坐在椅子上。

眼見那枚炮彈就要撞上飛行器，余凈目眥欲裂。條件反射的一揮手，奇蹟出現了！

炮彈在空中忽然停滯，尾部的推進裝置突突冒着火。余凈靠近才發現炮彈並不是真的停下，而是被什麼阻擋。

周圍的空間猶如靜止一般，追蹤彈周身的雜物也全部停止運動。她忽然想到包裹自己身體的那種流體，再看看炮彈頭部。

白色的雲層中看的不是很分明，但是彈頭偶爾閃過的白光告訴她。那可能是一種屏障，最關鍵的是——那可能是來自自己的屏障。

控制住炮彈，但是如何將它清除也是夠問題。飛行器的駕駛員如今不知生死，飛行器一直在升空。但是余凈記得翻譯器傳遞的信息，能源已經不夠了。

“所以，如何將炮彈解決。又如何將飛行器送到真空？”

余凈一籌莫展，她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現下面對麻煩是兩眼一抹黑。

“嘖！老祖宗說的對——到哪裡都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個文化人，可以保命！”

余淨髮誓，她將來一定要做個好學生。然後一把抓住炮彈，嘗試着去撕它的外殼。

“咔吱咔吱……”

一陣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撕裂聲中，余凈徒手拆了那枚炮彈。

拍拍手，看着一大堆零件慢慢從空中墜落。余凈感覺自己可牛壞了！

“噫！假冒偽劣產品啊！”

余凈這邊吐糟炮彈的脆皮，那邊飛行器又出了問題。

擺脫追蹤彈威脅的飛行器，原本快速升空中。但是機甲損毀過於嚴重，能源急劇消耗。突破大氣層的時候，忽然解體。

淺紅色的鳥型機甲衝破雲層，身上的白霧拉成一條直線。忽然間機甲身軀四分五裂，火花、煙塵四濺，智能系統利用最後的能源將睡眠艙彈出。

至於駕駛員蘇娜和副駕的余凈就沒這麼好命了，余凈看着四散開來的白色長條箱體。趕緊過去替自己撿屍，一個白色睡眠艙貼着頭皮飛過。

余凈一把拽住它，發現這個睡眠艙敞開口，大概是之前存放她的那個。

余凈將捆在駕駛座上的女人拉出來，塞進睡眠艙，又將自己塞進去。好在睡眠艙夠大，一大一小也不嫌擠。

睡眠艙一般都會蓄能，一接收到生物進入的信息就開始注入營養液。但是艙門沒和上，液體一直往真空泄露。余凈見狀一個使力，強行合上艙門。

做完這些，她感覺到飢餓。身形一晃，失去了意識。

不遠處，一架中型飛行器正以最快的速度駛來。等它過來，就見散架飄在空中的機甲碎片和——七個睡眠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