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孜古麗低着頭不吭氣,心底卻染盡了悲涼,難過地埋怨道:“濱,為什麼當年躲着我,那時,你不躲着我該多好啊。”
倘若那時,倆人私定終身,也不至於落到現在的地步。
一個孑然一人,過得好孤獨。
一個賭氣嫁給了不愛的男人,在婚姻的泥淖中一直苦苦掙扎。
跟駱濱那場無疾而終的初戀,哪怕分手多少年,那孜古麗依然對駱濱的那段戀情“意難平”。
在她看來,如果當年駱濱不躲着她,現在的他們或許早已修成正果。
然而,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
如今的他們,早已走得太遠,回不到最初的起點。
再多遺憾,也修改不來悲劇的結局。
駱濱右手緊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抬起來。
他逼迫着她直視自己的雙眼,盯着她的雙眸追問:“古麗,不提以前的事了,剛才我說的話,聽清楚沒?”
那孜古麗點點頭,淚水奪眶而出,啜泣道:“我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你還要我?”
駱濱霸氣地回答:“只要是你,我都要。媽的,那個阿布都外力一點不珍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愛的女人,不能讓她受半點兒委屈,嫁給我,我一直苦苦等着你,就等你離婚的那天去迎娶你。”
那孜古麗泫然淚下,泣不成聲道:“濱,半年後,假如,我是說假如,萬一。”
駱濱當然知道她話里的意思,斷然堵住她的話,“半年時間,你繼續跟阿布都外力藕斷絲連,那咱倆就再沒以後了。我駱濱再不會傻傻等你十幾年了,我總歸要娶個女人,給我爸媽有個交代。”
那孜古麗聞言,淚流滿面,雙手主動攀着駱濱的脖頸。
倆人在蕭瑟凜冽的寒冬中瘋狂的激吻着,彷彿世界末日即將到來……
這對深愛的戀人在分別十幾年後,又糾纏在一起。
前面的情路是布滿荊棘,還是一帆風順。
他倆誰也不知道。
此刻,他倆忘情地擁吻着對方。
那孜古麗在駱濱懷裡仰起頭,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笑容,讓她心生安定,篤定的口氣許諾道:“好,我答應你,給我半年時間,我就離婚。”
駱濱又問,“你想想,現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全部告訴我。”
那孜古麗怔怔望着他,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丈夫阿布都外力那輕佻的笑容,以及公公那精明虛偽的神情。
她靜靜地等着這些讓她憎惡的面孔全都慢慢隱去,微微牽動着嘴角,朝駱濱露出一個笑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下他的唇角,低聲回答,“沒有,等我半年時間。”
昏黃的路燈下,零零落落的雪花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晶瑩剔透的光。
雪花如精靈般俏皮地落在這對戀人的頭上,肩上。
寒冬的夜分明是涼颼颼的,可駱濱和那孜古麗心裡卻熱乎乎的。
倆人相擁着朝前走。
那孜古麗側臉看着駱濱英俊的側臉,欲言又止。
一直用餘光關注那孜古麗的駱濱捕捉到她的神情。
他右手稍稍加大力度,輕聲問道:“想說啥,儘管說。”
那孜古麗輕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問:“我們信貸部,小李子挺喜歡你哦。”
駱濱不以為然,“我對她沒感覺。”
除了你,我對任何女人都沒感覺。
駱濱再沒聽到那孜古麗吱聲。
他轉臉見那孜古麗綳得緊緊的小臉,忽然輕鬆地笑出來,戲謔道:“那孜古麗,你吃醋了!跟小時候一樣又吃醋嘍。”
那孜古麗臉色緋紅,嗔視他一眼,像是調情。
駱濱如釋重負,心裡樂開了花,甜蜜蜜地說:“你還跟以前一樣,喜歡吃我的醋,就是個醋罐子。你放心,我心裡只裝着你一個人,就這麼的空間,再裝不下其他人。”
那孜古麗看着駱濱的左手比划著火柴棒粗的空間,心裡也是甜如蜜。
這種感覺許多年都沒了,在丈夫阿布都外力面前從未有過這種甜絲絲的幸福。
駱濱攬着那孜古麗的肩膀在這個雪夜慢慢朝她居住的小區走去。
他目送着心中的女神款款消失在小區門口。
自此,那孜古麗繼續堅持跟阿布都外力分床睡。
阿布都外力是個“雙標”的男人,他可以在外面肆意胡來,但妻子一臉嫌棄地躲避他,讓一向大男子主義的他極其憤怒。
他氣急敗壞地咒罵著那孜古麗。
所有難聽的話那孜古麗全都應了,一句都不反駁。
每次等阿布都外力罵夠了後,才拿起坤包離開家。
那孜古麗該上班上班,該回婆家看孩子就看孩子。
惱羞成怒的阿布都外力總有種鉚足力氣一拳打在空氣中的憋屈感。
在這期間,那孜古麗履行着倆人的承諾,很少給駱濱打電話。
開春季節,業務繁忙,她實在沒時間。
而且,最近自治區農行來伊勒地區農行考察年輕幹部。
按照“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要求。
在這次考察中,那孜古麗的呼聲最高,推選票數遙遙領先。
再說,那孜古麗也想着駱濱最近忙着發展種植業,準備着手發展牛羊育肥業,冬春季節也是駱濱最忙碌的時刻,應該也沒時間見面。
有幾次,那孜古麗忍不住想問問駱濱,最近情況好嗎。
可是聽到小李子滔滔不絕地誇讚駱濱時那雙溫柔幸福的雙眸,才拿起話筒的手又放下了。
之前,倆人說好的,半年時間處理完她那頭疼的婚姻,等她單身的時候,倆人再續前緣。
可是,說不上什麼原因,那孜古麗擔心會不會中途發生其他的什麼問題。
或者,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新疆地有時真的很邪門。
你越怕什麼就來什麼。
那孜古麗最近感到身體越發不適,尤其是小腹由以前的隱隱作痛慢慢發展成時而巨疼。
她實在熬不下去了,這天請了半天假,去地區醫院做了個全面檢查。
從醫院出來,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單位的。
那孜古麗蒼白的臉傀儡般機械地走進辦公室。
她把自己鎖在辦公室偷偷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一陣敲門聲。
門外傳來小李子的聲音,“那主任,自治區農行來領導了,通知開會。”
那孜古麗用紙巾擦拭臉上的淚痕,又從包里掏出化妝品簡單地補個妝。
她又以自信平和的形象出現在同事面前。
沒想到,這次會議是任命會。
那孜古麗成為地區農行分管業務的副行長,也是新疆最年輕的副行長,而且是唯一的女行長。
這一天,那孜古麗如同做山車般,心情起起伏伏。
她寧可下午的這個喜訊,跟上午她在醫院得到的消息換一下。
可是,這個世界不會因你渴望得到什麼而滿足你。
也不會因為你不喜歡什麼而不強加在你身上。
每一個平凡的人不會恣意地生活在這個世上,總有這樣或那樣的無奈如同緊箍咒般勒住你的頭上。
看着桌子上的任命文件,那孜古麗嘴角浮起一絲苦澀。
在那孜古麗上任副行長的一周後,她給駱濱打了個電話。
她決定跟駱濱徹底做個了斷。
她站在窗前,眺望着遠方灰濛濛的天空。
只見眼前霧靄茫茫,彷彿幸福離她十分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