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只是尊義齋里雖是熱鬧喧騰,座位之上卻空空蕩蕩,只有玄霄一派尚在座位前落定,正襟危坐,不驚亦不喜,瞧不出任何情緒。

其餘之人皆圍做一團,密密麻麻,翹首墊腳的抻長了脖子往講壇正中瞧去。

聿沛馠手中搖着自己桌案上的那塊抹布,正氣鼓鼓地扇着不知名的小風。

看到穆遙兲和攬月入門來,聿沛馠朝着人堆兒方向揚了一下下巴,白眼一番,一股邪火朝着他二人發道:“你們怎麼這般遲才來!”

莫名挨了聿沛馠的訓斥,攬月吃驚道:“大清早的誰就惹了你了,我瞧着這尊義齋里之多多是龍騰虎躍,一番興緻,怎麼騙你一人在這裡生悶氣。”

穆遙兲也道:“是啊,昨晚上你離開寢殿之時不好好端端的嗎,一夜不見發生什麼事了嗎?對了,前面這群弟子們蜂擁做一團,是有什麼稀奇之事?”

這話可剛好問到了聿沛馠的痛處,索性將手中抹布甩在桌案上,忿忿道:“幹什麼,笑話咱們唄!”

攬月還第一見聿沛馠如此發作,一邊好奇地向講壇看去,一邊遲疑問道:“笑話咱們?”

大約是感受到了攬月和穆遙兲投來的目光,人群最外圍的幾個弟子回首之時,恰好與他二人目光相觸,立刻一臉激動地拍着前面弟子後背,大聲嚷嚷道:“嘿!來了來了!閬風派的來了!”

緊跟着人群中大半弟子頻頻回頭,還不時捂嘴竊笑,言三語四。

人群里一同嬉笑發聲,搞得攬月和穆遙兲更是驚疑不定。

聽到攬月到來,人群正中被兩隻厚墩墩的大手推開,綦燦燦扒拉開兩側弟子吃力地鑽了出來,還護着身後程緋緋。

從她二人的臉上倒瞧不出喜悅,二人的臉已被人群擠得通紅,乍一脫韁出來,都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悶氣。

“燦燦,緋緋?”

攬月迎上前去,為兩位姐姐扇攬着清新之風。

綦燦燦白了身後人群一眼,而後一手拉着程緋緋,一手拉着攬月背對着講壇人群遠離幾步,說道:“甭理他們!一幫幸災樂禍的小人!”

“幸災樂禍?何處的災禍,誰人災禍?”

攬月深陷疑惑,轉身對聿沛馠說道:“哎呀,你們今日是怎麼了,這般古怪。”

聿沛馠撇嘴,指着人群有氣無力道:“唉,你們倆自己給兒去那籌盤上瞧瞧便知。胖子,你也別攔她,敢情兒你現在攔了她,等下她便瞧不見了一般。”

聽見聿沛馠喊自己“胖子”,綦燦燦拳頭一攥便要同他理論,卻見攬月和穆遙兲自她身前疾行而過,朝着人群而去。

籌盤?!籌盤已被童子挪至了尊義齋。

攬月都忘記了,今日籌盤之上會展示百派弟子昨日考卷的成績,可是即便閬風派因為秦寰宇缺考而成績不能進入前三,也應該是聿沛馠早已知曉的啊,不至於會如此心氣難平。

“他們來了,朝這邊過來了。”

有弟子仰着脖子喜眉笑眼,提醒着身邊同門。

“讓讓,趕緊的,給閬風騰個地兒啊。”

有人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唯恐天下不亂。

看見攬月和穆遙兲上前,眾弟子們如同潮水一般向兩側退去,轉眼間便留出一條長形過道,由着他二人順暢通過。

頓時攬月便明白了怎麼回事,那明晃晃,籌子銀河星辰般盤旋其間的籌盤正赫赫然出現在攬月和穆遙兲面前。

他二人對視一眼,共同默契赴前,在不計其數,星羅棋布的籌子之中,尋找屬於閬風派的那一枚。

籌盤漩渦的正中央,疊放着三枚炫色融熠的籌子,作作生芒,日月齊光,不斷上下變幻着疊放的位置。

籌子之上分別刻有?華、玄霄和龍溪派的字樣,除此之外,這三枚籌子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籌面之上皆顯示了一個數字“七”。

“並列第一者竟然有三個門派。”

攬月吃驚回眸看向陳朞,難怪他連同玄霄門下的弟子們皆閑逸自定,方寸不亂的坐在原處。

陳朞正襟不亂,迎向攬月的目光微微頷首,以此遙遙地算是打了個招呼,氣定神閑。

攬月轉過頭去,將視線重新凝注在籌盤之上,圍繞着正中三枚籌子的次圈打轉的籌子有兩枚,籌面分值寫着“五”,分別是暘谷派和伊闕派;

在這兩枚籌子的外圈,則是一枚顯示數字“二”的籌子,屬於洪涯派;

餘下數不勝數的籌子都顯示着數字“一”,密密麻麻圍繞在三圈開外的“繁星”中周而復始的盤旋。

可是攬月和穆遙兲無論悉數幾遍,裡面都沒有見到屬於閬風派的那枚籌子......

攬月眉峰微蹙,心道:這是怎麼回事,沒有閬風的籌子,這事豈不蹊蹺。

這時人群中一個熟悉的狂傲聲音說道:“誒呦,笑死人了,閬風派的大小姐不會是在這片籌子星海里找着自己那枚籌子吧?”

攬月正煩躁着,被這聲音一激,蓄滿寒芒冰晶的雙眸朝着那人直掃過去——果然是姚碧桃。

姚碧桃得意地搖首擺腦,雙臂抱胸,志滿氣驕地昂頭道:“素來說起閬風派都是百派翹楚楷模,誰承想了,一場考核比試下來,暫不說答卷謄寫的內容是否正確,單單只要將考卷書寫完成便能積得一分,你閬風之人竟能覓得零分,也真是歷屆盟會都不曾見過的稀罕事。”

零分?!

攬月和穆遙兲的視線慌亂地在籌盤最外圈迅速掃視,終於在那五枚因通同作弊被抓而變幻作絳紫色、且泛着赫紅光暈的籌子前一圈的位置,看見了屬於閬風派那枚顯示着數字“零”的籌子,形單影隻、孤零零地獨自圍繞着籌盤外圍打着旋轉,異常顯眼刺目。

攬月和穆遙兲幾乎同時被震驚的半張着嘴巴,卻依然要佯裝鎮定,不可被他派低估小覷,以保閬風派、內丹諸派的勢力和顏面。

二人這下明白了,先前那蜂擁在一處嗤笑他們的弟子是何緣由而樂;

也明白了最初一眼之時為何沒能立即洞悉,多是因為他們壓根沒有想到還會有這種成績顯示在人前。

“嘖嘖嘖,內丹眾派依附的閬風派,自身尚不得整躬率物,言傳身教,又如何令下屬者示以典範。”

姚碧桃仰面朝天,恨不得以兩隻黑洞洞的鼻孔作眼相視,怪腔怪掉,辛辣嘲諷。

“閉嘴吧你!又想尋隙滋事是吧,看來上回我的允光劍還沒有教會你謙虛謹慎!”

綦燦燦上前一把推開正得意眄視攬月的姚碧桃。

“你竟敢對鯨香堂本小姐動手!”

姚碧桃當眾被推,一個趔趄,下不來台,盛氣驕橫道。

綦燦燦一手掐腰,一手指點了一圈周邊看熱鬧的弟子,戲謔道:“我就說你這點兒榆木腦子,還有臉在此笑話別人。你問問學宮這些人,哪個人不知道我綦燦燦到底敢不敢對你動手!當日浴仙池裡,貴派光着身子的時候我綦燦燦能動手,如今穿上人模人樣的衣服了,更是不在話下!”

尊義齋里立刻響起好大一陣鬨笑聲。

“你你你!看我的青髓鞭!”

姚碧桃氣急敗壞,瞪大了眼睛急閃如電,臉上紅暈鮮艷,蔓延到身後頸間。

“住手!”綦煥上前一把拉住綦燦燦,嘴上呵斥道:“燦燦,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如此沒有規矩,這種私密之言怎可不知靦顏,隨意出口,還動不動便要動手!”動作上卻是將妹妹牢牢護在了身後。

姚碧桃又不是個傻子,這綦煥明面上嗔斥的是自家妹子,實則指桑罵槐姚碧桃狼狽遮羞。

姚碧桃大聲道:“好你個綦煥,你們兄妹二人合起伙來一唱一和,拐彎抹角地罵我姚碧桃不知羞恥,耀武揚威!”

綦燦燦躲在哥哥身後對着姚碧桃一通嘻皮涎臉,笑道:“有趣了哥哥,我就說她冬烘頭腦,這下你可信了吧。愚腐淺陋,不明事理,哥哥分明替她說話,她卻飛揚跋扈,不識好人心,非要自己給兒找罵!”

綦燦燦此言一出,弟子們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好一個兄妹倆,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外丹門派?!竟然袒護內丹外派!”

綦燦燦道:“先生和欒掌門都說過,進了這?鼓學宮,眾弟子們便要和衷共濟!”

姚碧桃嗔恨得咬牙切齒:“你們兄妹不過是伊闕分宗之人,身微命賤,往年按說你們這等螻蟻之身是來不得?鼓盟會的,伊闕本宗的公子綦浩然都不曾開口,你等塵垢粃糠的卑微之物,不但不知伏低做小,還膽敢與我堂堂鯨香堂的二小姐當面叫囂!”

“塵垢粃糠......”

姚碧桃說出的這四個字深深刺痛了綦煥,這多年來正是因為被本宗壓制,分宗備受江湖人士的詬病,綦煥陰冷着臉,悚然可怖。

哥哥什麼心思,綦燦燦是最清楚的,她只覺得靠近哥哥身側的袖袍下面有絲絲灼燒迸裂之感,眼底餘光斜睨,綦煥的奎光劍隱隱成形。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