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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科舉案

當李清悄然離開楊府時,天已經黑盡了,朱雀門前的士子們依舊仰着倔強的頭顱席地而坐,

十年寒窗換來的傷害是李林甫的甜言蜜語所不能撫平,他們要皇帝陛下的敕令,這是李林甫既盼望可又有一點擔心的,他盼望事情鬧大,能引起李隆基自己的足夠重視,主動召他的來問對,可又擔心這些士子激憤之下有過激行為,惹出什麼禍端,從而將他連累,這一夜,李林甫將在不眠和等待中度過。/../

一輛馬車從士子們的最外圍悄然路過,彷彿一隻躡手躡腳的貓,李清透過車窗的縫隙默默地注視着朱雀門廣場上一張張單純而堅決的面孔,數萬駐守長安的士兵將朱雀門圍得如鐵桶一般,手中的火把將天空映得通紅,李清彷彿看到了他們燃燒着的青春與激情,為了十年寒窗的汗水去追求大唐科舉的公平與公正。

他隨手拉上車簾,馬車裡又重歸於黑暗,青春燃燒的年代已經過去,官場的無情使他的心漸漸變得冷酷,他在奮力推動大唐之船慢慢掉轉方向,可他走的每一步都布滿荊棘,需要用鐵和血來換取。

他少年時曾唾棄的一切,此刻都需要俯身一一拾起,比如結黨,所謂黨派就是利益同盟,共同的利益將他們聯在一起,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渺小,需要更多的人為他們的理想而奮鬥,當他們的利益得到保障之時,這艘大船也就自然而然改變航向。

馬車漸漸遠離了朱雀門,周圍變得安靜而黑暗,前面是十王宅、再往前便是百孫院,馬車從慶王府前一閃而過,李清忍不住再一次拉開了車簾,大門禁閉,隱約可見鐵門上猙獰的獸頭,不知這個愚蠢而歹毒的皇長子幾時才能得到教訓,不要再招惹自己,李清搖了搖頭,他與慶王的仇恨已經越結越深,無法善終,或許,只能由那一個字才能了結。

“老爺,廣平王府到了!”楊慎矜的車夫停住了馬車。

“你稍等一下,我很快便出來。”

李清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走上台階,他敲了敲門,片刻,側門‘吱嘎!’一聲開了,門房探出頭看了看李清,遲疑一下問道:“你找誰?”

“請通報廣平王殿下,就說李清有急事找他!”

“你就是”門房大為驚訝,他急忙將李清讓進大門,“小王爺剛從東宮回來,侍郎請稍侯,小人這就去稟報。”

片刻,李俶飛奔出來,拉着李清的手嘿嘿直笑,“李侍郎在揚州風光,我卻掛了個鹽鐵使之職,閑在長安虛度光蔭。”

自上元節後他就沒見到過李清,他的父王在極端劣勢下終於保住了太子之位,這完全得益於李清的策劃,李俶比誰都清楚這一點,他的心中對李清充滿了感激。

李清哈哈一笑,他着實喜歡這個充滿朝氣與活力的年輕人,便摟住他的肩膀笑道:“今天我就是想找一件事給你,讓你幫個忙!”

既然李清來找自己,就說明自己有那個能力辦得他所託之事,李俶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便毫不猶豫道:“侍郎儘管開口,我一定儘力!”

“好!我喜歡爽快之人,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邊走邊說!”李清一把拉了李俶,便出門上了馬車。

馬車按原路返回,在寂靜的大街上,只聽見‘嗒!嗒!’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轉動的聲音,李俶上車已經好一會兒,李清卻一句話也沒錯,既不告訴他要他幫什麼忙,也不告訴他現在要去何處?

李俶也一言不發,只靜靜的坐着,黑暗中只看他一雙晶亮的眼睛,車廂里一片沉寂,眼看要到朱雀門,遠方的天空映出了紅光,李清方淡淡道:“我要你去一趟高力士府上,最遲在明日上午,讓皇上看到一本奏摺。”

既然高力士還是在賭注押在太子李亨的身上,那皇長孫李俶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但李清還有一個更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李俶儘可能去接觸這個大唐歷史上最位高權重的老太監,讓高力士切實體驗一下太子李亨最大的一張牌。

“是誰的奏摺?”沉默了片刻的李俶終於忍不住出口相問。

馬車開始過朱雀門,“你自己看吧!”李清微微拉開車簾,一片紅光映入車中,李俶神情詫異,他湊上前向外看去,只見軍隊里三層外三層將朱雀門一帶圍得嚴嚴實實,足足有數萬人之多,

透過軍隊間的縫隙,地上坐滿了一排一排的士子,少說也有萬人,皆沉默不語。

“你再看看城樓上。”

李俶抬頭看去,只見城樓上站着近百名官員,中間一人似乎就是右相李林甫,他霍然回頭,眼睛裡充滿了震驚之色,那眼神分明在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傳聞這次科舉有嚴重的舞弊行為,兩位主考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公布了錄取名單,士子們認為閱卷時間不應這麼短,便認為有很多人是事先已內定,從下午開始他們就漸漸聚到這裡來了。”

說到此,李清亦冷冷笑道:“這裡面涉及到楊國忠之子和張倚之子,李林甫便想利用這次機會棒打兩楊。”

李俶想了想又問道:“一楊是楊國忠我知道,那另一楊呢?難道是楊慎矜嗎?”

李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你能想到是楊慎矜就已經很不簡單了,本來我也以為只會是楊國忠倒霉,所以我還原打算推波助瀾,但王珙忽然彈劾楊慎矜之父卻提醒了我,李林甫要對付之人決不只楊國忠那麼簡單,他更深的想法是要清理吏部。”

李俶恍然大悟,急接口道:“所以你讓找去找高力士,就是要保楊慎矜么?”

“不錯!不錯!”李清連聲讚歎,“頭腦清晰、反應迅捷,不愧是皇長孫。”

他從懷中取出一本奏摺,遞給了李俶便低聲道:“這是楊慎矜寫的摺子,你見到高力士就說是章仇兼瓊去了東宮,這是你父王讓你轉交給他的,切不可提到我,聽見了嗎?”

李俶見李清說的鄭重,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大不了就拼着讓父王責打一頓,一定不會出賣你。”

李清聽出他的心中有些不甘,便笑道:“其實高力士也不會相信你的話,算了!就不為難你,你照實說就是了。”

李俶的臉一紅,略有些難為情道:“侍郎,其實我”

李清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捏,誠懇地道:“我之所以全力助你父王,是因為我相信你將來會是一個好皇帝,能帶我大唐走向中興,我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你身上了,你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李俶輕輕拍了拍李清放在自己肩頭的手,默默地點了點頭。

高力士剛剛從李隆基身邊回來,伺候了皇上整整一天,他已經疲憊不堪,此刻他正一邊在木盆里燙腳消除疲勞,一邊輕輕地用手揉着已經笑得隱隱發酸的腮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