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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橫是文易實際統治晉安縣後才投靠的俚人小酋長,能力很不錯,對於初創的唐政權來說是個難得的人才。

後來一步步成為連長乃至營長,軍隊改制的時候又一躍成為第一批旅長。

只是他為人沉默寡言,而且投靠唐國的時候就已經三十六七歲,現在五十多,和他年齡最近的賀方也才四十來歲。

在普遍三十多歲甚至二十多歲的唐國軍官群體里,顯得有些另類。

這導致他愈發的沉默,所以存在感不是很強。

但文易知道,他的綜合能力排在前五之列。也是唐國軍隊序列里,少數能獨立指揮大軍團作戰的人。

所以每次有重要會議都會把他叫過來,即便他幾乎不發言。

“桓溫三月份才出兵,大軍調動困難,他趕到湖陸應該進入四月了。”

“等他打下湖陸再進逼金鄉,時間應該恰好進入五月份,黃河的夏季枯水期到來。”

“剛才李旅長說過,清水是條狹窄的河道又年久失修,黃河枯水期這裡幾乎無法行駛大船。”

“這也意味着即便打下了金鄉他也無法從清水進入黃河,此時他就只剩下兩個選擇,等枯水期過去或者拓寬清水。”

“黃河夏季枯水期有三個月,他不可能等,只能選擇拓寬河道。”

“可是清水到黃河有三百里長,他要動用至少二十萬民夫花費一個月時間才能疏通。”

“而燕國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把枋頭打造成戰爭堡壘。桓溫想要打下這裡,難。”

“燕國也無需出戰,只要固守就可以了。一方面等秦國援軍;二來把時間拖到冬季。”

“冬季黃河枯水更嚴重,就算拓寬過的清水也很難行船。到那個時候,退路已斷的桓溫軍就危險了。”

聽到這裡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他們在這討論了半天,獨獨忘了氣候問題。

陳秀忍不住道:“不成想桓溫軍面臨的局勢竟如此兇險……他也是世之名將,難道就想不到這一點?”

武橫道:“我能想到他必然也能想到。”

柴犇問道:“那他為什麼還要選擇這個時間節點動手?”

這也是在場大多數人的疑問,提前一個月動手不行嗎?

有少部分人,比如劉猛、林興燭、盧壑、王安等人則把目光看向地圖上的石門,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武橫解釋道:“因為石門,這裡不是桓溫軍的進攻方向,但又非常重要,是通往黃河的另外一道門戶。”

“打通這裡就掌握了漕運要道,即便清水不通,也可以把軍需糧草送到前線,桓溫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即便秦國援軍趕到,他也可以靠着水師立於不敗之地。到那個時候,三方會在枋頭展開長時間的對峙。”

“但是,若打不通石門清水河又不通,桓溫必敗無疑,所以此戰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第一個地方就在於石門。”

文易也是豁然開朗,雖然他已經不記得前世桓溫第三次北伐的細節,但大致過程還是記得的。

桓溫攻打金鄉的同時,派豫州刺史袁真攻打石門。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袁真並沒有打下這個地方。

從戰爭開始一直到桓溫兵敗,大半年的時間都沒打下來。

最終冬季黃河枯水期到來,桓溫軍糧斷絕,不得不燒毀船隻從陸地撤軍。被慕容垂率八千騎兵擊潰,晚節不保。

戰爭結束後,桓溫把失敗的責任都推給了袁真。袁真不服造反,被桓溫擊敗殺全族,妻女賞賜給將士為奴。

很多人都認為他故意甩鍋,前世文易也有類似的想法,你失敗了居然把責任推給部下,太不講究了。

現在聽他們一通分析才知道,原來石門這麼重要,那他失敗後痛恨袁真就有理由了。

當然了,把責任全都歸咎於袁真還是有失偏頗,失敗的主要原因是桓溫自己用人不當加戰略失誤。

但站在桓溫自己的立場上,是有資格痛恨袁真的。

這一世的豫州刺史是謝奕,不知道桓溫會不會派他打石門。如果派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打下來。

想到此處,文易說道:“說得好,還是武將軍思考的更細緻更全面。兵法雲,戰爭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什麼叫天時?颳風下雨是天時,四季變化是天時,黃河枯水期也是天時。”

“你們剛才只考慮了地利和人和,卻忽略了天時。幸好這一仗的指揮官不是你們,否則還不出大問題?”

眾人羞愧的道:“臣等疏忽,請陛下息怒。”

武橫謙虛的道:“陛下謬讚了,我也是前幾天剛看過四瀆水期變化的記錄,才想到這一點。”

“您剛才只給了一盞茶時間考慮,實在太倉促了。如果多給大家一點時間,肯定都能想到這些。”

文易想想確實有道理,這才轉怒為笑道:“這麼看來確實是我的不是,錯怪你們了。”

眾人哪敢接受他賠不是,連忙道:“陛下切莫如此,折煞臣等矣。”

事情就此揭過,文易繼續道:“桓溫軍的進攻路線,燕秦兩國的應對方法,咱們都有了推測,現在來說說我們該如何切入這場戰爭。”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嗯,我準備留下十萬軍隊鎮守國內,率三十萬軍前往中原。”

這次陳秀先回答道:“臣有兩策,一策穩紮穩打,一策稍顯冒進。”

文易驚訝不已,沒想到他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到了兩個辦法:“陳卿細細道來。”

陳秀道:“先說穩妥的辦法,燕國為了應對桓溫進攻,必然會把大部分軍力都集中在黃河一線,後方必然空虛。”

“我們可以趁機出兵攻打他們的後方,奪取一塊落腳的地方,然後逐步蠶食統一天下。”

文易點點頭沒有表態,而是問道:“冒進的辦法呢?”

陳秀說道:“兵分兩路,一路以水師為主,進入長江切斷桓溫軍的退路。”

“另一路水陸並進猛攻青州和徐州,然後把燕、秦、晉三國軍隊包圍全殲在枋頭。”

“若這個計劃能夠成功,天下將再無能與陛下向抗衡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