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盛樂城,原代國國都,此刻卻成為唐軍所有,慕容垂大軍就臨時駐紮在此地。

“……特賜慕容垂九原郡侯,蔭一子,賞金……絹帛……”幾位行人司的官吏面容嚴肅的當眾宣讀完聖旨。

慕容垂鞠躬拜謝:“謝陛下隆恩,臣唯有結草銜環以死相報。”

行人司是禮部下轄的一個部門,平時皇帝的正式旨意、朝廷中樞的命令都需要他們去傳達。

敕封旨意是正式命令,自然是需要他們來傳達的。

任命官吏什麼的都是很神聖的事情,不可能讓地位卑賤的太監來進行。

不管是哪個朝代,除非是宦官掌權,否則聖旨之類的皆有專門的官吏傳達,皇帝派個宦官傳達的只能是私下口頭命令。

這對官員來說也是個保護。

密旨可不是那麼好接的,如果皇帝私下給了一道聖旨,轉頭不承認了,那真就死不瞑目了。

歷史上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看過漢武大帝的都應該知道,漢景帝死後還用一卷密詔弄死了魏其侯竇嬰。

雖然這段歷史的真實情況已經無法得知,但漢武帝確實利用密詔漏洞合理合法的弄死了竇嬰。

試想一下,如果這份命令是公開宣讀的,有很多人證在場,漢景帝還怎麼耍手段?

言歸正傳。

戰爭還沒有結束,遠沒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慕容垂的這份封賞命令確實是特例,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受封。

原因很簡單,身份特殊。

曾經的燕國宗室貴為親王,放在一般的改朝換代,他這樣的人要麼殺掉,要麼賜給一個貴族爵位另行任命。

也就是唐國比較特殊,文易用另一套全新的體系取代了舊體系,之前的功勞全部清零。只有為唐國作出貢獻的才有資格封爵,否則就只能是白身。

但反過來說這樣很不利於安撫舊權貴,也就是唐國的土改和新政威力夠大,否則這些舊權貴肯定會想辦法造反。

一般的舊權貴可以不理不問,甚至直接殺掉,但慕容垂這樣的人才卻不能這麼粗暴的處理。

所以他才剛剛拿下代國,文易就直接特旨封他為郡侯以安其心,同時也能起到安燕國舊權貴之心。

獲得封賞的慕容垂確實很開心,特意給大家分批放了半天假。

事實上放假也沒啥用,代國是主動撤離的,城中幾乎被搬空就只剩下一些被視為累贅的老弱。

唐國不但沒能獲得補給,還要拿出口糧救濟這些災民。

還好唐國軍隊普遍實現了騾馬化,運輸軍糧沒有那麼困難,否則還真是個大麻煩。

慕容垂並沒有掉以輕心,而是派出軍隊對數百里方圓的草原進行搜索。

果然找出了許多躲在隱蔽處不願意遷走的百姓,大多都是漢人,把他們聚攏起來送到了後方的平城加以安置。

這期間搜索隊經常和秦國的探子相遇,雙方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打的難解難分。

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發生了數十起遭遇戰,最終的結果是五五開。雙方都打出了火氣,大有呼朋喚友展開大規模決戰的架勢。

慕容垂連忙叫停:“凡遭遇秦國斥候立即撤退不可浪戰。”

慕容垂旗下騎兵旅長馬瑞很是不服氣,問道:“將軍是小瞧我騎兵旅戰鬥力不成?”

這位是唐國騎兵初創時期的老人,慕容垂對他很是客氣,安撫道:“馬旅長這是哪裡的話,論戰力我軍又有何懼?”

馬瑞道:“那為何讓我們不戰而退?”

慕容垂仔細給他分析解釋道:“陛下仁慈體恤士卒性命不願與秦國正面交鋒,欲採用疲敵之計拖垮秦國。”

“且此策已經大見成效,代國遠遁漠北,鐵弗人遁往西域,烏丸人與丁零人也皆已撤走,與涼國又生間隙,秦國已經獨木難支。”

“現在秦國最想做的就是趁着他們還有最後一口氣,找到我們的主力進行一場決戰。如果我們貿然接戰很容易落入他們的陷阱,壞了樞密院的大計。”

馬瑞道:“那也不用不戰而逃吧,現在手下的兒郎們都快憋不住了。”

慕容垂臉色一肅,嚴厲的道:“憋不住也要憋,劉樞密接連傳了三道命令,向我們傳達樞密院的戰略計劃。”

“現在採取全面守勢決不能和秦國做無謂的纏鬥,待黃河冰融後與水師配合封鎖黃河,然後越過河套攻打對面的涼國。”

“一旦拿下涼國,秦國就成了瓮中之鱉,任由我們炮製。諸位,不是我不想戰,而是為了大局有些屈辱我們必須忍受。”

“我醜話說在前頭,若誰敢違反軍令壞了軍國大事,別怪我不講情面。”

見他連樞密院和劉猛都搬了出來,馬瑞眾人面色怏怏,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劉猛是會稽郡兩千人之一,在南下途中就開始跟隨謝道韞學習兵法,又是最初的騎兵團團長,馬瑞在他面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後續秦軍和唐軍的斥候再相遇,唐軍會選擇主動退讓,引得秦軍大聲嘲笑。

開始還有唐軍忍不住上去拚命,但不論輸贏回來之後都會被處置,其後此類事情就很少了。

不過秦軍也沒有囂張太久,半個月後的一個夜晚,黃河傳來轟鳴聲。生活在這裡的人都知道,冰融了。

第二天秦軍的斥候開始撤退,這次輪到唐軍斥候反過來進行嘲諷,秦軍斥候就像是沒聽到一般一個勁的撤退。

黃河邊,張蚝望了一眼腳下的土地,眼睛裡充滿了不舍。倒不是他對這塊地有感情,而是知道這一去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現在的秦國就是死地,所有人都知道唐國的計劃,他們也知道,可毫無辦法。

有人提到過趁黃河冰融前攻打涼國,但此時秦國只剩下三十多萬兵力,國內還不是很安定,哪裡還能抽出兵力去打涼國。

張蚝也想和唐國正面打一場,就算輸了也能瞑目,可慕容垂就像是鐵殼烏龜一般,根本就不給他任何機會。

現在黃河冰期將過,他們必須要趁着最後一點時間撤走。否則等唐國水師戰艦趕到封鎖河面,沒有後勤保障的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張蚝不想回那個死地,但又不能不回,妻兒老小都在長安,且他對苻堅也確實心懷感激。

再說大軍真正的統帥是苻洛,此人是苻氏宗親驍勇善戰,讓他不敢有異心。

……

十餘里外一高處,慕容垂用望遠鏡觀察秦軍渡河情況,數里外還有秦軍斥候在巡視警戒,防止唐軍突襲。

“這時候要是把大炮架上,轟炸特娘的一下子就爽了。”一名將領說道。

“不妥,炮兵移動太慢,秦國又都是騎兵,聽到炮響他們就發起衝鋒,我們要麼丟下所有大炮撤退,要麼就只能正面接戰。”另一名參謀說道。

“我就是這麼說一下,別當真。”那名將領道。

慕容垂沒有理會手下人的嘮叨,等秦軍撤到對岸他留下一隊斥候繼續監視,然後帶兵返回盛樂。

殊不知,在後套平原某處,苻洛率領五千騎兵在這裡一直等待了十餘日,卻始終未能等到想象中的唐國先鋒軍。

眼看糧草即將耗盡,而黃河裡的浮冰也消失不見,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就越過狼山,乘坐提前準備好的船渡過黃河來到河南地,然後駐紮在朔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