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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衛派出所,許安陽和董清柏在警察那兒做了筆錄。

小偷被抓了現行,當然對他的偷竊、搶奪行為供認不諱。

兩人做完筆錄後,許安陽還問董清柏,“董律師,他剛剛那樣算不算搶劫啊?把東西從你手裡搶走,搶劫罪很重的吧。”

董清柏搖搖頭,“他這種最多算是搶奪罪,是針對財物的暴力奪取;雖然他把我撞倒,但只是搶奪過程中的附加傷害,如果是搶劫的話,他會首先威脅我的人身安全,以暴力致使我無法或者不敢反抗,再奪取我的財物,就這算是搶劫罪。還有有區別的。”

許安陽噢了一聲,這才明白法律上對犯罪行為的分類還是很細緻的。

“真是沒想到,在學校附近遇見這樣的事,其實南京的治安…還是可以的。”

中國的治安總體來說還是不斷變好的,90年代就不提了,確實很亂。

2000之後,暴力犯罪減少,經濟類犯罪增加。

10年左右,搶劫、飛車搶奪等隨着禁摩令等一系列措施變少,盜竊相當猖獗。

許安陽當初念大學,就在網吧里被偷過手機,傷心了好久。

10年再往後,監控技術進步,電子支付普及,盜竊慢慢也開始消失了。

因為除了手機之外,沒東西可偷,而手機偷來以後銷贓渠道單一,一旦渠道被端,一窩子小偷都倒霉。

今天董清柏被偷搶錢包,也算是時代的印記了。

董清柏笑了笑,道:“東西沒丟就好,人也沒事,這趟南京之旅也算是印象深刻了。”

剛說完,董清柏腳下略有踉蹌,剛剛她被人推倒在地,腿上蹭破了一大塊皮。

情緒激動之下,不感覺疼,現在筆錄做完,夜風一吹,火辣辣的痛感就上來了。

許安陽忙去附近的藥店買了碘伏和棉簽,交給董清柏,然後去路旁攔了一輛出租車。

“董律師,我…我還是送你去酒店,然後再回來吧,你這個樣子,讓你一個人回去我挺過意不去的。”

董清柏笑了笑,將腿上的傷口處理好,站起身,夜風一吹,頭還真的有點暈乎,是酒勁上來了。

胃裡也有些翻騰的感覺,她酒量其實還是可以的,但她的心情不算太好。

“行,那你送我到酒店,再回來吧。”

“好。”

許安陽領着董清柏上了車,告訴司機酒店的地址。

兩人坐在後排座位上,一段距離,許安陽看着窗外,心裡其實有話想問。

剛剛看到的錢包里那張照片,是她和董清禾嗎?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許安陽心中充滿了疑惑,他心裡有了一個猜測,可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而董清柏坐在位子上閉上眼睛仰着頭,臉上的表情不是太舒服。

許安陽問司機師傅,“師傅啊,車上有沒有袋子啊?我怕我朋友會吐。”

司機忙忙從儲物櫃里拿出一個紙袋遞給許安陽,“有有有,千萬不要吐車上啊!搞得臟死的了。”

許安陽拿過袋子,遞給了董清柏,董清柏睜開眼,接袋子,笑了笑道:“謝謝。”

許安陽道:“沒事。”

過了一小會兒,董清柏又道:“謝謝。”

許安陽一愣,剛不是說過了嗎?

“沒事的。”他回道。

“我不是說袋子,我是說…謝謝你平時有照顧到清禾。她和我說,你總會請她吃好吃的,所以她現在身體長得很好。還給了她很多幫助,讓她開朗了很多,很謝謝你。”

“啊?”許安陽反應過來,道:“沒…沒什麼的,應該的,我們是好朋友嘛,再說,董清禾本來就很開朗的。”

“剛剛路上說的那些話,有些重了,請你不要太介意。”

“哦…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為了清禾好,而且您說的也沒錯。”

“其實還有一件事要謝謝你,就是馮美芳的這件案子,你找到了我。”

這許安陽就聽不懂了,忙道:“這…這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大老遠的跑去哈爾濱處理這件案子多麻煩啊。別看北京、哈爾濱,都在北邊,好像距離近似的,其實從北京到哈爾濱,比從北京到南京還要遠呢…”

這倒是實話,別以為都是北方就距離近,光東三省就大的很,北京到哈爾濱1200多公里,到南京才1100。

董清柏笑了笑,這小子有時候說起話來,倒是一股京油子的味道。

“我剛聽到這個案子,了解了一下案件的大致情況,我本來還是不準備接的,因為事實認定清楚,辯護空間不算大,而且沒有什麼輿論熱點。你知道的,律師有時候也是需要一些輿論曝光的,這對事業的發展有好處。”

許安陽聽了點點頭,心想沒有熱點是因為我找人壓住了啊,不然公司的聲譽會受影響的。

“但因為是謝老師推薦的,我還是去見了一下馮美芳,和她聊了聊…怎麼說呢…”董清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她低下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我感覺,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很好的媽媽。雖然她戴着鐐銬關在監牢中,但是…她,看起來和平和,很安寧,全沒有因為自己殺了人而感到惶惑。她甚至說,她願意接受死刑,殺人償命是古之天理,她說自己死了,女兒也少了個累贅。”

許安陽心中大受震撼,可是又能理解,他一下子也沉默無語,說不出話了。

董清柏接着道:“所以,我才願意接這個案子。我…我從她那裡,感受到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催促着我…”

剛說完,董清柏突然低下頭,打開手裡的紙袋子吐了起來,幾聲嘔吐之聲,晚上喝的酒吃的飯菜就都浪費了。

司機師傅連忙打開了后座的車窗,許安陽拿了一張面遞給董清柏,董清柏擦了擦嘴,道:“不好意思,在車上,有點暈。我酒量其實不好的。”

之後,董清柏沒有再說什麼,車子也很快到了酒店,董清柏下了車。

“好了,我到酒店了,謝謝你送我過來,你直接坐車回去吧。”

許安陽點點頭,“那我就不送了,有什麼事可以電話我。”說完,許安陽回到車上,吩咐司機開回了華工。

董清柏長舒一口氣,將嘔吐的穢物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回到了酒店房間中。

一回房她就進了洗手間,打開淋浴間的蓮蓬頭,衣服都沒脫,水就嘩嘩嘩的流到了她的身上。

從腦袋一路往下,濕了頭髮,浸透了衣衫,淋了好一會兒,她才將衣服脫掉。

其實她身材很不錯,只是穿的外套寬大將其掩蓋住了。

但在平坦的小腹上,卻又一道粉紅色的疤痕。

她輕輕撫摸着這道疤痕,已經不疼了,卻又覺得很疼。

這是一個意外降生的生命在她身上留下的一道疤,一道永遠無法抹除的疤。

那年她還在讀高中,漂亮,聰明,老師、家長眼中的三好學生,同齡人眼中的大姐頭。

她自信、張揚,又熱情、活潑,沒有人不認識她,沒有人不曉得她。

她是山城一隻閃着光的小鹿斑比,跳到哪裡都是引人矚目的焦點。

她也有喜歡的人,是班上一個不那麼出眾,平日里默默無聞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