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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陵,冷宮

“奴婢見過皇上……”不等靈兒行跪拜禮,雲扶蘇隨手一個動作示意其退下。

只是終是吵醒了榻上之人,刀飛飛猛然起身,許是病纏得久了,竟有幾分頭暈,亦顧不上,畢竟禮不可廢。本就纖弱的身體,配上那慘白如紙的臉,不施任何粉黛,加之一襲白衣,松垮垮地垂下,不襯半點身材。只怕是鬼都比這般好看了幾分。

“臣恭迎皇上!”刀飛飛恭敬地見禮,雲扶蘇一把將人扶起。

“皇,大將軍不必如此拘禮。”雲扶蘇隨即在石桌前落座。已是寒冬臘月,這冷宮之中還當真是冷,竟然一點爐火也沒有,只看着桌上那結滿冰碴的茶杯,雲扶蘇難免心頭髮酸,怎麼說飛飛也曾是我大陵皇后,即便是朕下旨廢后,她仍是我大陵的護國大將軍,怎好這般冷遇。

刀飛飛雖然一直久病纏身,只是終不是死了,朝中之事,只怕是自己想躲清凈亦不能,唯恐有心之人,怎好放棄如此大好機會,趁機除掉自己這眼中釘,肉中刺,豈不快哉。

“飛飛可是考慮好了?”雲扶蘇且看着眼前之人,有模有樣地煮着茶,茶香雖然寡淡了些,隱隱可以看着零星的茶葉沫子,只是若是煮茶的是她,自然人比茶香,愈加怡人了幾分。雲扶蘇自然不單是只為來討一杯茶水,只看着那煮茶之人,當真只在是煮茶,半晌亦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雲扶蘇猛然動作,一把抓起刀飛飛手腕,刀飛飛明顯有些吃痛,一不留神,茶壺竟然打翻,滾熱的茶水不偏不倚地濺在那白衣之上,還掛着幾片零碎的葉子。

刀飛飛猛然將那燙得發紅的手抽回,小心地背在身後。

雲扶蘇緊忙起身,眼神之中,再明顯不過的關切與緊張。

“飛飛沒事吧!燙在了哪裡,快給朕看看。”雲扶蘇見刀飛飛本能地退後了幾步,便不再勉強。只是暼了花憐一眼,花憐識趣地退下,門外只聽花憐只怕是別人聽不見一般,有意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句。

“傳太醫!!!”

刀飛飛自然知曉,今日若是自己再不表態,雲扶蘇只怕不會輕易作罷。

“臣願意。”君讓臣死,臣不敢不死,若是還有不甘,只是不願意,再見夜離,竟是在戰場之上。

雲扶蘇狠狠地攥緊衣袖,猛然起身,正準備離開。前腳剛踏出門檻,猛然止住了腳步。

“只要飛飛願意,飛飛仍是我大陵的皇后……”雲扶蘇不禁苦笑,只是卻想着,自己到底要被她拒絕多少次,才肯死心。

只可惜這次,便是說了千百遍的自己已經爛熟於心的借口,她竟然也不肯施捨。

“臣……”不等刀飛飛將話講完,雲扶蘇猛然轉過身來,大步向前,只將人攬在懷中。

“飛飛,再喚我一聲表哥,可好?”

金陵五年,護國大將軍刀飛飛親帥兩百萬精兵征討南陵叛王夜離。

幽靈郡

夜離一身黑色錦緞,只是看了眼沙盤,揮手之間已然夷為平地,這大陵萬里江山,沒有人比我夜離更加熟悉,只是這萬里江山雖好,於我夜離而言,終抵不過那一顰一笑,一人心安。

“報,護國大將軍已距幽靈郡不足五百里。”

夜離嘴角不禁扯起一抹笑意。

“吩咐下去,朕要沐浴更衣。”夜離話音剛落,侍衛們匆忙下去準備,夜離的視線,只落在榻前那襲白色鮫人俏身上。

“慕辰果然穿白更好看”

夜離不禁嘴角上勾。沐浴焚香之後,整個人果然精神了不少。

“陛下,龍體要緊,陛下已然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眼看着護國大將軍行軍至此,最快也要三五個時辰,陛下不妨小憩片刻。”夜離貼身侍衛青椒只看着那明顯憔悴不堪,勉強支撐着的人,難免心生不忍與心疼。

“朕不能睡,若是飛兒來了見不到朕,只怕是且又要鬧”夜離瞄準自己的大腿內側,狠狠地掐了一下。

“嘶……”這頭懸樑,錐刺股的滋味,固然令人清醒不已,只是想來那些聖人先賢,怕是沒有嘗過這入骨相思的滋味。

“稟大將軍,前方距幽靈郡已然不足二十里。”

刀飛飛雙眼微眯,心中一沉。連日趕路,早已人困馬乏。如何作戰。

“吩咐下去,原地安營紮寨,好酒好肉且備好,今日本將軍與眾將士不醉不歸”刀飛飛只看着這不足二十里的城門方向,只是不知,城門之上,亦有人望穿秋水一般,也在看着她。

青椒正要見禮,被夜離一把止住。心中只如長了草一般,只想着那女人莫非不是騎着汗血寶馬,而是那千年王八不成,怎好這般龜速。

只見青椒支支吾吾了半會,也沒有吭哧出一個屁。夜離豈是個沒脾氣的,上前就是一腳。

“稟陛下,護國大將軍與眾將士,烹羊宰牛,舉杯痛飲,只怕是最早也要明日天亮才會兵臨城下。”青椒難得口條利索一回,一氣呵成,竟然連口吃的毛病都治好了,只是不禁摸向那被賞了一腳的屁股,還真是疼啊,好好的一個屁股,就被如此暴虐地踹成了兩半。

是夜,一黑衣蒙面之人,悄悄潛入大陵軍營,好不容易摸到大將軍營帳,月黑風高,四下無人,鼾聲震天,簡直天賜良機。

“這沒良心的,當真是睡得好不香甜。”黑衣人有意地壓低腳步,直奔榻前。藉著幾許燭火搖曳,隱隱地勾勒出榻上幾分玲瓏有致。

夜離正準備動作,奈何頸間好一陣微涼。

“南陵帝深夜造訪,本將軍有失遠迎。”刀飛飛隨手將匕首收起。一個眼神,示意靈兒可以下去了。

“咳咳,朕要是說,朕只為討一口茶水來喝,飛兒信嗎?”夜離果然沒有失望,收到刀飛飛一個大大的白眼。

只是眼看着那一身盔甲之人,竟然真的好不認真的斟了兩杯茶水,難免有些受寵若驚。只是這茶水之中,莫不是下了什麼毒。

刀飛飛自然懶得顧及夜離的心思,隨手抄起茶杯,一飲而盡,還真是有幾分,大口吃肉,大口飲酒,糙老爺們的風采。

不過小小一盞茶,夜離生生砸吧了半會,亦沒有見底,刀飛飛正想着將茶杯奪來,夜離搶先一步動作,只將那茶杯寶貝似的護在懷裡。

“南陵帝若是喜歡這個茶杯,本將軍自然成人之美,送你便是,只是如今茶水也喝了,杯子也討了,更深露重的,南陵帝不妨早些回營休息才是。”刀飛飛隨手擺了一個好走不送的動作。

夜離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只怕是自己再拖延下去,便不會有如此好的禮遇。只是剛剛行至門口,猛然止住腳步。不禁心頭一緊,聲音中,竟有幾分低沉而沙啞。

“明日戰場相見,飛兒會如何?”夜離只覺得一顆心彷彿懸在了嗓子眼上,吐不出,咽不下,好不煎熬。

“我會親手殺了你……”

夜離只是嘴角上勾,不過眨眼之際,便徹底消失在蒼茫暮色之中。

翌日一早,戰鼓錚錚,幽靈郡城門之下,黑壓壓的一片肅殺之氣。

“陛下……”

夜離隨手一揮,

“爾等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我夜離以萬里江山為注,一場豪賭,只為你贏。

不等刀飛飛下令攻城,城門緩緩而開。那一襲白衣英姿颯爽之人,胯下騎着的正是汗血良駒踏雪。一人一駒格外的扎眼。

“護國大將軍,可願與朕生死一戰,將軍若是贏了,南陵退兵,永不來犯;將軍若是輸了……”夜離故作停頓,只叫人心裡如螞蟻鑽心一般,勾得人心裡奇癢難耐。

“怎樣?”刀飛飛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面上沒有半點顏色。

“將軍若是輸了,便再也休想離開朕的身邊半步,便是死,亦只能是我夜離這輩子,唯一的妻!”

刀飛飛只是相視一笑。不等眾人反應,已然夾緊馬腹向前了幾分。

“好!”話音剛落,戰鼓聲響,殺勢震天。

不及夜離反應,刀飛飛已然出手,一桿銀槍直挑夜離要害,夜離只是一個靈活地避讓,銀槍自然撲了個空,只是不曾想,這只是虛晃一招,不等夜離反應,一隻袖劍直奔自己面門。

寶劍出鞘,夜離隨手一擋,“叮”的一聲,袖劍被攔落在地。夜離不禁苦笑,還當真是,不留半點情面,如此甚好。

來而不往非禮也,夜離亦不好太不尊重對手,只怪自己,一直不學無術,只是從師傅那裡學了幾個拿來招搖的戲法,劍術上,真是有些拿不出手,只是對付刀飛飛,怕是足夠了。

刀飛飛見夜離終於還手,便不再客氣。長槍祭出,招招直取要害,不留半點情面。

夜離先是防守,只是偶爾一招半式的還手,亦顯得小心翼翼,若是傷到她分毫,最終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只是,身為將軍,戰死殺場可以,只是被如此這般侮辱戲耍只怕是不行。夜離一味地避讓,刀飛飛難免有些惱羞成怒。

心亂了,功法便亂了,手上一時失了分寸,越是想強攻,越是失利,手中長槍一陣亂刺之後,夜離沒有傷到分毫,怎奈自己卻已經脫了力。

夜離只看着那倔強不肯屈服的小眼神。

“既然將軍賜教完畢,接下來,該朕了。”夜離終於出手,雖說兵器一分短一分險,只是看握在誰的手裡。

只見夜離猛然從馬背之上飛身而起,寶劍祭出,不過片刻功夫。

不得不說,被人威脅的滋味並不好受,劍韌反射出耀眼的寒光,只逼得人睜不開眼。刀飛飛不過微微動作,頸間不禁划出一串血珠。來不及疼痛,耳邊難免有些濕癢難耐。

“飛飛別亂動,小心刀劍無眼。”耳邊響起夜離的聲音,幾分威脅,幾分關切,還有幾分玩味。

“飛兒如今大局已定,朕且等你兌現承諾。”夜離隨手將寶劍歸鞘。只是來不及反應,不得不說,匕首穿心的滋味,當真不怎麼好受。

“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夜離隨手抹去嘴角的那抹殷紅,只是嘴角上勾。虛弱地喊了一句。

“飛兒……”只是不曾想。若不是自己出手及時,一把將那人攬住,只怕是已然跌落在地。

刀飛飛努力地壓制着這那一汩汩血涌翻騰。終是再忍不住。

“噗……”鮮血不禁飛濺開來,只將那一襲白色鮫人俏,染起一簇簇紅蓮。耀眼且好看。

夜離只將胸前匕首一把拔了出來,手上止不住有些顫抖。卻遠不及那般心疼。只將懷中之人忍不住收緊了幾分。

“為什麼要用同心?這場豪賭,終是朕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