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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戲畢,眾人都噙着眼淚,看着卓俊和王智造在裡面久久的坐着。陳一聞拿起步話器,道,“挺好!辛苦了。”

房間里的兩人鬆了一口氣,都看到對方雙目紅腫,像是用盡了力氣。這個時候時鐘已經十一點過了。

走出門來,卓俊和王智造好像都還沒有齣戲,方才的戲裡,卓俊就真的像是面對着自己的父親,那些憋屈的,曾經壓抑的,恨着的,愛着的,一併迸發。王智造真箇像是面對自己的兒子,那些錯過的,誤解的,遺憾的,以在現實中絕對不會出現的表達,在戲中的那個場景里,那個世界裡,一併做到了,說出口了。

兩人出得門來的時候,外面人皆是掌聲。

李忠沒有走,還在看着電腦屏幕,雙目閃爍着水花,都說戲如人生,他是不是也從中依稀看到了自己?

劉昱胡利京,他們這些和卓俊曾經朝夕相處的室友們,看着卓俊的表現,突然有一種你的室友好像是一個寶藏的覺悟感。

陳一聞就像是拿着一支點睛之筆的人,從未走出失戀陰影的跳河掛科少年,再到如今他的轉變。他不光改變了自身,也改變了卓俊這樣的人。

卓俊的境遇,符合他們人生里聽過的任何一個蓋棺定論為不幸的例子,是一個沒有多大翻身的可能悲劇。然而在剛才的監視器所呈現出來的戲裡面,卓俊把自己的人生經歷融入其中,讓他們都看得呆了。

劇是陳一聞寫的,糅合了卓俊的人生經歷,而他的不放棄,始終把抓不着一根稻草的卓俊,從泥潭裡生生扯出來,讓卓俊,那個他們認識的再平凡不過的室友,在監視器的那個世界裡面,也不能說是發著光,畢竟人不可能發光,但人努力生活的樣子,努力去改變自己人身命運的每一個瞬間,每一頻都帶着強大的吸引力。

卓俊和王智造,死死的扣住他們的眼神,死死的提攫住他們的心臟,讓他們每一刻心情的變化,都隨着他們的互動每一個表情而變化,牽心勾魄。

他們所在的不是電影學院,他們也沒有學過表演,但如果說表演的真諦就是讓旁人產生了“這樣的人真實存在”的信念。那麼卓俊今天的表演,就是把自己化成了卓小帥,成為了那個可能十幾二十年後的自己,面對那個時候的父親,真實場面的再現。

讓人相信一切發生過的演出,單純用“蘊含真情實感”來形容,都會覺得淺了。

他們突然有那麼一刻激動着,很想今天他們從監視器裡面看到的這些東西,這些畫面,有一天在大熒幕前,讓更多的人看到,那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那是一種迫不及待和恨不得的心情。

兩人又同時生出一種寂寂寥寥的感觸,卓俊在逆境中迸發,爆發了自己的小宇宙,陳一聞更不用說,他引導了卓俊的轉變,而他們,屬於他劉昱和胡利京的小宇宙爆發,又會在什麼時候呢?

這一天最後陳一聞提議大家一起吃夜宵,犒勞眾人。於是眾人就在學校東門外的那家燒烤攤圍坐下來,不過表現得最為感觸的反倒是王智造,這個中年男子喝了好幾瓶啤酒,情緒有些上頭,對陳一聞舉起酒杯,道,“小陳,若不是你,我王智造這個公司現在還能不能運營下去,都是個問題!我這個人前半輩子,就是不停失敗的人生,而這回,我私底下也在跟老天說,之前讓我磕磕絆絆那麼久,這回總得成一次吧!打個商量,總得成一次吧!……希望這個戲,能夠順順利利,在大學生電影節揚名,旗開得勝!”

“借王叔吉言!”

這一夜眾人哄然舉杯,殺氣騰騰,頗有些摔杯為號五百刀斧手洶湧而出殺個電影節片甲不留的兇狠。

大夥的眼神里,都像是燃燒着夢想。

……

卓俊重新回到視頻藝術隊,李忠在校內人來人往的商業街那頭的理髮店還借用出來拍攝,整個藝術隊重新運轉起來的消息,在商院自然也是沸沸揚揚,甚至青大這邊都有所耳聞。

青大藝術中心,剛剛國賽參賽隊伍的討論交流會才開了一場,當青大決定在國賽上刷一把存在感後,這種頂尖大學的優勢也就體現了出來。

藝術中心的國賽參賽隊伍們互通有無,相互傳授經驗,共享資源,很容易把整體的實力水平都拉高,今天分析一種拍攝方式,推廣全體,明天可能就有人發現如何提升裝備的拾音效果,增強視頻質量。只不過這種到了後面,因為各組團隊所拍攝製作視頻的方向不同,風格也南轅北轍,這種優勢也就逐漸的丟失了,甚至一起聚集起來開會,也變成了形式主義,其實交流到後面,就已經是各自修行了。

這種大集體合作的方式,適用於前期讓很多入門水平的人把整體實力拔高到一定程度。但越往後面,這種會議就開的越是沒有意義,相反還會因為各組團隊不同的想法,導致互相影響牽制。

看到了這個弊端的丁詩媚提了幾次意見,但畢竟這是學校領導的要求,沒有什麼改變後,丁詩媚也就乾脆不提任何意見了。把這種會議當做是查缺補漏。

等到會議結束,於翔看出了丁詩媚的走神,叫住了她,笑道,“丁妹你們那個紀錄片已經到了後期了?”

丁詩媚點點頭,自開學以來她就在忙團隊里的這些事情,要把前期拍攝的素材整理出來,剪輯後期製作,她在盯這個事情,很是忙碌。

於翔本來是想和丁詩媚攀談一番,不過發現在這個領域他知道的不多,也就不刻意找丁詩媚聊了,只是想到一事,道,“聽說商院陳一聞那邊,重新在拍片了?最後一個月,時間可真夠緊的。”

他笑着說,看上去像是在關心丁詩媚朋友,但實際上這話已經給陳一聞判了死刑。一個月?青大這麼多精英,還有校方資源支持,青大這種C10大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有錢。學校想要拿獎,在這上面投入過來的財力,可不止是真金白銀,背後的資源,購買的軟件,甚至為他們作指導的教授,據說為了提高種子參賽隊,青大還直接招來了着名製作人導演現場授課,這種豪氣,誰能比擬。

更不必說,他們還通過青大的牽線搭橋,明裡暗裡的人脈聯繫,和大學生電影節一些舉足輕重的評委,主辦方人物都有所接洽。這才算青大在電影節上面有了綠燈。

就這樣的資源投入,這些個精英團體,都是提前幾個月為這場國賽奔走準備。

陳一聞他們臨時出變故,這假期都過完了,團隊才重新凝聚,最後一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是哦。”丁詩媚知道於翔正切中的是要害,她想了想,給陳一聞打了個電話,電話里和陳一聞一通笑談,於翔全程在旁邊聽她問起陳一聞的進度,還約了時間去看現場,最後掛了電話,她才對旁邊站了好半晌有些尷尬的於翔一笑,“我是得過去探探班。”

於翔表情在那邊僵硬着,最後才化作一絲不自然的笑容,“是,你們是朋友,該去關心一下也是對的。”

但內心底,說不上來,看到丁詩媚打電話問候陳一聞時真誠的模樣,心想媽蛋,自己是真的關心他嗎?我難道不是嘲諷一番,並藉機跟你多說幾句話嗎?

結果還把你往商院推過去了是什麼回事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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