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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隨風搖曳,兩岸甲兵隔得稍遠,聽着了船上的慘叫聲漸漸聽息。

“快,快,游過去。”

隊正、什長在咆哮,能游水都在江里拚命向著船游去。

張靈和幾個道官在蘆葦中看着,臉上凝重,也不怪當初的人沒有發覺,部隊和個人完全是二回事,幾個人有道法,隱藏起來不要太容易。

船沒有了控制,沿江水向下流去,不少的士兵拚命的游着,追趕上去。

船舶甲板上到處是屍體,血還在溪流一樣流下,江水染的通紅。

裴子云似乎有些莫名的不快,走到了船舷,將腰間的蕭取了下來,蕭色晶瑩帶着天然紋路,吹奏起來。

蕭聲低沉起伏,似是吊念,更有看淡春秋之意,以及執着。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剛才聽得名字的張虎,矛法極是厲害,看這情況,卻只是一個什長,裴子云並不認為有才能的人,就能上位,但是要練成這樣的武功,不知道要花多少心血,流多少汗水。

而且大戰發生,這種人只要不死,就能靠戰功上升。

也許他的未來,是一顆將星。

更別說胡普了。

可這樣的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執着,隨着這想法,蕭聲更是深沉。

這時,一個隊正領着幾個善游的人,已抓到了船沿,嘴裡咬着刀攀爬,口中劃破了些,血流出,聽着蕭聲,脖子青筋凸起,更是用力攀爬:“爾賊安敢如此辱之!”

一曲才罷,甲兵有着數人攀上甲板,吶喊一聲,就向裴子云圍了上去,長刀在陽光下,帶着寒光。

“殺!”隊正吶喊着,面孔猙獰。

“雷起!”一道電光閃過,接着就是劍光,人頭和殘肢飛濺,裴子云在懷中取出一個銀制酒壺,仰首飲下了一口,酒香四溢,又在胡普的面前澆上了半圈,說:“胡普,你一路走好。”

說著,裴子云看了一眼繼續爬上來的甲兵,踏足而下,落在了水面上。

扁舟就在不遠處,裴子云踏水而行,只是幾步,就落在了扁舟上,這時有人上了船驚叫怒吼,又有着士兵轉向奮力向著裴子云游去。

裴子云一點,扁舟在水面上迅速滑去。

蘆葦中的張靈雖暗暗仇視,見着這風姿,也不禁暗暗讚歎,這就是地仙,超凡脫俗,遠非凡人,不由起了一念:“不食五穀,踏雲而行,往來山間,長生久視,天人之姿。”

只這樣的想着,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若自己不是入了朝廷成了道官,以自己的天資或也有那麼一線可能,這樣想罷,神色又黯淡,自己根基已定,再無擺脫可能,還是不要妄想。

想完,轉首向著幾個目瞪口呆的道官:“還不把過程全部記錄,呈給朝廷?”

深塘郡·凌雲書坊

商港埠頭繁華,長街數里,店鋪目不暇接,應有盡有,而且此地文風鼎盛,讀書人很多,有很多書肆,當然也有配套書坊。

這家書坊已經買下,裡面很是寬大,木工正在繼續雕刻木板,新出已經在忙碌印刷,一頁初成形,就有人校對,彙集起來裝訂,送了過來:“掌柜,這書已經裝訂好了。”

掌柜取過這書,就是翻了幾頁,點首:“好”

捧着入了一個房間,見着任煒喝着濃茶,臉色疲倦,眼裡都是血絲,掌柜上前奉上:“任先生,第三卷已有了。”

任煒聽了,把茶杯放下:“這麼快?”

說著接過細看,良久笑着:“還算不錯,沒有錯別字,你辛苦了,賞十兩銀子,別的人等,本月工錢加倍。”

“謝賞!”掌柜一喜,諸人也歡呼,就要退下,任煒突想起了主公吩咐,又問着:“慢,我聽聞,不但有木雕印板,還有活字,為什麼我們書局裡沒有?”

“任先生,這其實是有原因。”掌柜本來就是行內幹了二十年,所以換了東家也留任,這時一聽就笑了。

“有活字,但是用不着。”

見着任煒詫異,掌柜仔細解釋:“木活字沾了水就會膨脹,排板高低不平,這個實踐過,就無人使用。”

“膠泥活字尚可,但是得燒制,常用字都備有幾個甚至幾十個,並不比雕板容易,最重要的是,膠泥活字易碎。”

任煒點首,問着:“膠泥活字易碎,銅活字鉛活字呢?”

說到這個,掌柜就更笑的歡快了:“這是傾家蕩產者所為,前朝有的世家之子徐春祺,家有萬畝,又是舉人,覺得銅字能傳承百年,故請得官府許可,僱工雕刻大小銅字,楷法甚是精美。”

“民間缺銅,官府鑄錢,連五銅五鉛都有人收了熔化重煉造銅器去賣,翻手就有巨利,逼得官府不得不降低鑄錢的成色。”

“可見民間銅料之貴,徐春祺造銅字20萬個,花了11年時間,耗銀10萬兩,幾乎把萬畝全部賣光了才完成。”

“雖耗資浩大,但既成了,就可印書,也有回本了。”任煒聽了,也暗暗吃驚,目光一閃說著。

“任先生您不知關竅,我一說,您就明白了。”掌柜賠笑說著:“一郡甚至一州內,有多少讀書人讀?能印幾本?”

“印多了,這銅活字才能回本,印少了,連利息都不足,至於別州運輸難道不要錢?”

“所以徐春祺最後差點餓死,便宜了當時朝廷,廉價收購了整套銅活字,這就是行內的教訓和笑話。”

“至於鉛活字,只能說廉價點,但非印刷萬本而難贏利。”

“而木雕版,雖要木工,也費點工料,且有着存放不便,有錯字不容易更正,很容易腐朽蟲蛀的缺點但它是最合適的方式。”

“我跟您說透點,三千本內,這成本最小。”

任煒頓時心裡雪亮,連連點首,簡單的說就是購買力不強,印刷不多,加上運輸不方便,所以銅活字鉛活字哪怕發明了,也是無用,敢用都傾家蕩產了。

當下就想着給主公回話:“看來主公這想法,是不行了。”

解決了這個,任煒就說著:“既是這樣,按照主公命令,校對完的本子,立刻向州內擴散傳播。”

“別的州想必也開工了,你們是道人,聯繫方便,就由你們統一安排。”任煒臉色一凝,對道人說著:“還有,聯繫說書人的事,也得進行,早期必要時,可以賄賂下,只要傳播了,別的說書人不跟進也難了。”

“明白!”松雲門道人也知道使命,頓時應着。

隨着諸州書局的開印,這些書籍印了不知道多少本,向各地發放。

春棗縣

一個男人,正和面前的說書人說:“我這有一個故事,很是精彩,我想要你去說唱。”

說書人嘴留着兩撇鬍子,接過了書,將書看了看,片刻才將書放在桌上,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兩銀子。”

“成交”這人說著,說書人見答應的這麼快,不禁有些後悔。

這樣的場景在各地都發生。

平邑縣

一處茶樓,說書人已經預備,說著:“今日,我們來說,這前朝大錢朝杜狀元之事。”

伸手取着木方向桌上一拍,頓時有人噓聲響成了一片:“李先生,杜狀元故事都快說了八百回了,我們不想聽這個,我們要聽真君的故事。”

“隔壁已有人說到真君斬妖除魔,殺得妖將,今日這傢伙下鄉去了,還沒有說完,我們都等的心急難耐了。”

聽書人臉上都有些不滿,嚷嚷着,裴子云以前率軍打仗,影響更大,但除了戰亂區,民間無動於衷的人很多。

但說到單槍匹馬,斬殺敵將,這是百姓最喜歡聽的二大劇本殺官和女人。

殺官是百姓千古渴望,只是不能明講,不過現在殺的是敵將,叛將,還是單槍匹馬殺官,可以明說,就滿足了百姓最隱秘的渴望,頓時吵鬧起來。

說書人看着下面聽客這模樣,頓覺得壓力涌了上來,其實裴真君的本子他也看過了,只是有點不滿,為什麼黃二石有一兩銀子,自己沒有?

本想拖延一下,可在壓力下,說書先生頓時急的跺腳,腦筋一轉,想着讀過的內容,又加上了自己講書十幾年的經驗,緊急開發新段子,講得唾沫橫飛,下面的人群聽的如痴如醉。

“話說敵將身高數丈,眼如銅鈴,上唇前呲,獠牙就從血盆大口裡探出,脖子上還掛着滿滿一串骷髏,卻是食得的童男童女,能增益法力,端是厲害無比。”

說到這裡說書先生抓起驚木重重拍落,嗔目大喝:“列位看官,可真君乃是武曲星下凡,嗆琅拔出劍,這劍是上古神兵,卻有分教”

說書先生口若懸河,說得寶劍殺妖將,又說著:“連着妖兵,殺得血流成河,有詩為證,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能擋百萬兵。”

“說的好。”就有一個公子大聲讚歎,把一塊銀子丟了上去,說書人見着一喜,大聲:“謝賞”

說的更起勁了起來。

話說剛才丟銀的公子,卻是許久不見的沈振,這時不再細聽,暗暗想着:“不想恩人快意恩仇,名震天下,以前大軍征伐,我沈振幫不上忙,現在轉為截殺,我也是一方豪強,有着武功,還能幫上忙,我刀法三十七式已修到第十一重境界,可謂前所未有的顛峰,正好去。”

正想着,一個坐在角落處的少女,用黑色的面紗將臉蒙住了,戴着斗笠,手裡抱着一隻狐狸,聽着裴子云力斃韓子元,臉色微變,低首沉思:“裴子云刺殺璐王的大將?那就我就去幫璐王,殺了這殺父之賊。”

想着,幾乎和沈振同時起身,兩人都有點詫異,相視一眼,各自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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