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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即將抵達,南京城裡已商議好迎接事宜。

這天晚上,魏國公府燈火通明,徹夜做準備。按照流程,沈溪將會被請到魏國公府做客,同時過來的還有留守金陵的勛貴以及重要的文臣、武將,因南京兵部尚書和守備太監同時出缺,使得魏國公徐俌成為南京城真正的掌權者,現在城裡城外都在他控制下。

不過徐俌卻心知肚明,沈溪一來,所有的舊格局都將被打破。至於鎮守太監張永即將到來,還有南京兵部尚書究竟花落誰家,在沈溪到來這件事前都顯得無足輕重。

正堂內,徐俌的人證在將剛剛打探來的消息詳細向他奏稟。

“……沈尚書一行已在大勝港駐紮,明日一早兵馬登船,順流而下,預計午時前便可抵達南京城外。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沈尚書麾下兵馬不會進城,他自己會帶着隨從進城來跟六部的人接洽,至於明晚是回軍營還是留在城內歇宿則不得而知……”

跟徐俌說話的人名叫徐程,乃是徐俌堂弟,在南京官場算不得大人物,但做事老謀深算,深得徐俌信任。

當初徐俌巴結劉瑾時,徐程便多次勸阻,不過徐俌並未聽手下這個頭號軍師的意見,以至於差點兒釀成慘禍……謝遷一度把他列入閹黨名錄,還是沈溪仔細甄別後才刪除。

就此以後,徐俌越發重視徐程的意見,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徐俌臉色有些陰沉,等徐程說完後,直接問道:“王侍郎那邊已打好招呼了嗎?”

徐程點頭:“已派人去通過氣,明日上午會跟您一起出城迎接沈尚書……不過王侍郎對於晉兵部尚書之事尚有顧慮,畢竟京城那邊至今沒有任何回復,過去走動的人也沒傳消息回來,之前預想能得到首輔謝閣老支持,但現在看來很懸,而且就算朝廷通過任命,時間上也趕不及了……”

徐俌面色不善:“早就知道沈之厚會到江南,為何不提前綢繆?現在臨時抱佛腳,時間上能來得及嗎?那個左侍郎這幾天怎麼樣?”

徐程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徐俌說的是誰,微微搖頭:“聽說還在稱病,明日應該不會出現在迎接隊伍中;再者,他跟沈尚書之間並無多少聯繫,想來沈尚書怎麼也不會起用他吧?”

“這可說不準。”

徐俌道,“之前去送禮的錢師爺回來不也說了,沈之厚盡拿客套話敷衍,說明他對本公並不信任……他不想用本公,難道本公非指望他不成?”

徐程見徐俌對沈溪並無敬意,反而有針鋒相對之意,趕緊道:“公爺,這位沈尚書如今在朝中風頭一時無兩,就算是首輔謝閣老和英國公都無法壓他一頭,至於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苑更是傀儡一樣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如此之人只能逢迎不能強來。”

徐俌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給本公使臉色,本公還要唾面自乾,笑臉相迎?”

徐程解釋:“官場客套可不能拘泥於一時顏面得失,再者沈尚書不也回禮了么?若他無心跟公爺結交,就不會回禮,只是礙于軍旅這一特殊情況,還有他人未到南京城,所以才會保持謹慎;再者,想要弄清楚他的真正態度,不該等到他入城後當面談及才能確定嗎?”

徐俌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沒有出言反駁,畢竟徐程的話有那麼幾分道理,他開始蹙眉思考起來。

徐程道:“沈尚書到底是京官,不會久駐江南,就算想染指南直隸quánbǐng,也該知道力不能及,咱魏國公府滿門忠烈,永鎮江南,與國同休,他絕對不會貿然開罪,起碼面子上的禮數會維繫,至於南京守備太監和兵部尚書,都屬於流官,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難道沈尚書不明白這個道理?”

徐俌望着徐程:“年之,你說這些,本公都明白,不過你也該知道,本公年歲不小,跟這種乳臭未乾的年輕人打交道,實在抹不下面子,他若是在本公面前擺架子的話……”

徐程道:“公爺您若是覺得有不方便親自出面的地方,便由小人交涉便可。至於給他準備的禮數,也一概以頂級文臣的標準,酒色財氣的東西應有盡有,明日還有韻詩姑娘出席歡迎酒宴……”

“韻詩,她肯露面嗎?”

徐俌微微皺眉。

徐程微笑道:“哪怕是花魁也只是風塵女子,這接待朝廷大員的事,她有什麼資格拒絕?已安排人給她送了銀子……況且沈尚書少年英傑,民間女子無不趨之若鶩,哪個不希望能入他法眼?希望英雄難過美人關,到時候倒可留下一段佳話!”

徐俌不屑地扁扁嘴:“非要用酒色巴結嗎?豎子何德何能?說什麼沈國公,不過是當今陛下寵佞的結果,他功績是高,但真的及得上本公祖上開國頂定之功?江南不是他的地頭,來這裡若是狂妄自大,謀取本不該屬於他是的東西,就已經可惱了,還讓本公對他巴結有加?哼!”

徐程明白,心高氣傲的魏國公給沈溪送禮而不得,沒得到沈溪有關結盟的正面反饋,讓徐俌覺得沈溪是因為他曾入閹黨這一舊案而看不起,而徐俌在江南一向目中無人慣了,不自覺激發敵對的情緒。

現在徐程要做的,就是要讓徐俌靜下心來,重新考慮跟沈溪結盟之事,至於那個韻詩,則是金陵教坊司有名的花魁娘子,賣藝不màishēn,深受江南才子歡迎,因平常很難見上一面,使其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徐程道:“公爺,他到底是過江的強龍,您作為地主,雖說實力方面根本不輸給他,但只要能保住手裡的權力,彼此面子上也過得去,何必去計較那短暫得失?就算他不肯合作,將他平平安安送走,就是最好的結果,不然若是他在南京城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朝廷可能會追究到底!”

“什麼意思?”徐俌皺眉。

徐程嘆道:“小人剛聽說,倭寇派人混進城裡來,想要謀害沈尚書,城裡居然有人暗中與賊人合作。”

徐俌怒道:“有此等事?倭寇着實可惡,他們是否將本公放在眼裡?”

徐程緊忙勸說:“公爺莫急,現在只打探出一點風聲,還不知到底是何人所為,不過看來沈尚書入城對他自己或者是對咱們來說都需要小心謹慎,他入城帶的人不多,這安保工作就歸於咱們之手,他若出了事,陛下很可能問罪!”

聽徐程這麼一說,徐俌臉色又變得很難看,不過徐程說的道理他卻明白。

徐程道:“若沈尚書明晚出城,犯險的幾率更高,不如留他在城裡過一夜,至於什麼韻詩,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用……當然,若是晚上可以留他在國公府落榻的話,基本可保證安全無恙。”

“什麼?還要請他到府上來?”徐俌又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