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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苑氣急敗壞去找沈溪,到了吏部衙門幾乎是強行闖了進去,讓侍衛和門房非常為難。

“……張公公,您來作何?是有陛下御旨要傳達嗎?”

值守的侍衛不敢真的出面阻攔,誰都知道張苑盛勢凌人慣了,沒人願意去開罪這位當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

張苑道:“咱家來找沈尚書,他人在何處?”

侍衛趕緊道:“沈大人就在裡面,您請……”

“不用你們帶路,滾一邊去。”

張苑沒有絲毫當權者的城府,好像他登上高位就是為了能欺壓別人,跟劉瑾不同,至少昔日劉瑾還能做到禮賢下士。

等張苑進入後衙,到了沈溪的公房門口,再次被人攔下來,卻是衙門內部還有侍衛,這次卻是沈溪帶來的人,並不會給張苑面子。

“不認識咱家么?誰敢阻攔?”

張苑語氣非常強橫,好像他就是天王老子一樣。

正說話間,沈溪從後衙出來,張苑看到沈溪後氣勢不由稍微受挫,終於閉上了嘴。

沈溪一擺手,那些阻攔的侍衛讓開,隨即沈溪走過來問道:“張公公來作何?”

“你……”

張苑當即便質問沈溪。

沈溪再一擺手:“有事到旁邊花廳說話。”

張苑看後衙內不斷有人往外探頭看,便知有些話不能當眾說出來,只能稍微忍耐,跟沈溪一起到了對面的房間內。

“坐吧!”沈溪道。

張苑冷笑道:“坐什麼坐?張氏兄弟已然脫難,尤其是張延齡,那狗東西從天牢里出來,下一步就是找你跟咱家尋仇,你居然如此淡然?聽說這件事還是你主導?”

沈溪道:“是本官跟陛下提出,還張氏兄弟自由,甚至賜還其爵位。”

“啊!?”

這話從沈溪口中說出來,直接讓張苑的世界觀崩塌了,明明沈溪跟張氏兄弟勢成水火,還一手推動二人倒台,現在居然一反常態,主動站出來為張氏兄弟說情……要知道如果沒有沈溪出面的話,無論旁人再怎麼努力,張氏兄弟都要被囚禁。

張苑獃滯半晌後連連搖頭:“你……你瘋了吧!?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打壓下去,結果回頭你就把他們從牢里弄出來,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這不是要給自己挖坑嗎?”

張苑太過吃驚,以至於竟然忘了生氣,瞪大眼難以置信,不過他心裡隱約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因為沈溪不是一個無的放矢之人,但凡做什麼事,一定有內在邏輯在裡面。

換了旁人或許不太理解,但張苑到底跟沈溪是“一家人”,無論張苑跟沈溪怎麼鬧騰,都沒把對方一竿子打死的意思。

沈溪道:“張公公,按照你的思維,我就應該落井下石,眼睜睜看着張氏兄弟去死,對此不聞不問,以至於太后派高公公來說情也不管不顧?”

“這就是原因?”

張苑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擺擺手,“少給咱家打馬虎眼兒,這中間肯定有什麼隱情……沈大人,咱家明人不說暗話,你就說準備怎麼對付張氏外戚,他們兄弟倆要是重新獲得權力,你或者位高權重不害怕,但咱家到底只是宮裡的一個奴才,如果他們以國舅的身份報復,你覺得咱家……”

說到這裡,張苑突然不說話了,好像已經想明白問題的關鍵。

沈溪打量張苑,好像在等對方說下去。

張苑瞪大眼,指了指沈溪,然後用一種憤怒的口吻道:“沈大人,你不會是想利用張氏兄弟來對付咱家吧?故意將他們放出來,然後借他們的手將咱家給整下去?你……你……”

沈溪搖搖頭,沒好氣道:“張公公,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如果本官真想對付你,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當初不把你從守陵的差事上解脫出來,本官何必多此一舉?”

張苑嚷嚷道:“你召咱家回來,當然有目的,你想對付誰自己不好意思下手,所以讓咱家來幫你干粗活笨活,現在咱家的使命已經結束,你便卸磨殺驢,開始朝咱家出手,你當咱家不知你那點花花腸子?”

此時的張苑變得極有主見,彷彿什麼事都被他看穿,嚷嚷起來絲毫不顧忌這是吏部衙門,隔牆有耳。

沈溪語氣不善:“你愛怎麼想便怎麼想吧,既如此,你以後不用再來找本官,本官也不必要跟你回答任何問題,只管跟以前一樣互相算計便可。”

張苑一看沈溪態度強硬,也沒有那麼大的底氣了,心想:“之前一段時間咱家都把精力放在如何對付江彬上,誰知道現在又要多出張家那兩個國舅,前有狼後有虎,現在不指望咱這大侄子還能怎麼樣?”

張苑想了半天,余怒仍舊未消,卻用相對平靜的語氣道:“那你沈大人總該跟咱家說明白,你為何要將張家那倆東西給弄出來吧?”

花廳內頓時沉默下來。

沈溪雖然沒有回答的義務,但還是耐着性子道:“有些事,其實不需要跟你解釋太多,總歸不會傷害到你便可。”

“哼哼。”

張苑輕哼兩聲,態度中仍舊充斥着極大的不屑。

沈溪再道:“既然你問,那本官就跟你說一點,這件事其實便在於維護皇室的穩定……太后派高公公前來求情,本官不得不出面,否則便是不忠不孝。另外,即便張氏外戚回朝,也不可能再掌握權柄,不過只是空頭的侯爵而已,有何可害怕的?他們在牢里,跟在府宅中,有多大區別?”

張苑道:“誰說沒區別?他二人被賜還爵位,下一步就是官復原職,之前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

沈溪臉上露出些微陰冷的笑容:“那你總該知道有一有二卻無再三、再四的道理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張苑驚愕起來,反應半晌後才道:“你是……想再干他們一次,讓他們徹底無法翻身?你……”

沈溪微微搖頭:“張公公,本官可什麼都沒對你說,你也什麼都沒聽到,有些事不過是你揣摩出來的,做不得准。而且張公公別忘了,你自己也並非第一次經歷宦海沉浮吧?”

張苑臉色稍微扭曲一下,道:“你……是在威脅咱家?你……你想對付誰,咱家管不着,但若是你敢對付咱家……咱家先走了。”

到此時張苑不再去質問沈溪,好像跟沈溪之間也沒了平等對話的資格,從吏部衙門離開時也近乎落荒而逃。

……

……

沈溪沒有送張苑離開,他從花廳內出來,只見很多人都從後衙洞開的窗戶向外打望。見到他駐足環視,那些人趕緊縮回身子,回去到辦公桌前坐下。

本來沈溪正在後衙主持會議,不過因張苑突然到來,這會兒已然開不下去了,沈溪直接叫人去通知解散會議,各屬官返回自己的崗位辦事……年後第一天開工,很多事都是按部就班進行。

沈溪再次返回花廳,喝了口茶,吏部侍郎王敞突然走進來,還特地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