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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張苑正在向朱厚照奏稟。

在有沈溪上疏的情況下,張苑輕省了許多,皇帝低頭翻閱奏疏,不需他來贅述。

朱厚照看得很仔細。

對於沈溪領兵,朱厚照素來都抱着最大的期待。

半天后,朱厚照才將沈溪的奏本放下,臉上滿是感慨之色:“或許是朕遇事太過優柔寡斷,若從宣府回來後馬上便讓沈尚書領兵,何至於現在要派出數萬兵馬才能徹底平息叛亂?想來那時沈尚書帶個三五千人馬,便足以蕩平中原匪寇。”

張苑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或許現在幾千人也可以啊。”

“嗯?”

朱厚照皺眉打量張苑,問道,“聽你的意思,是讓朕駁回沈尚書奏請,隨便給他撥點人馬就讓他去平亂?你覺得你在行軍打仗上,比沈尚書更有見地?甚至可以讓你來為兵部當家做主?”

張苑趕緊解釋:“老奴並無此意,只是老奴覺得,沈尚書要從京師調撥兩萬人馬南下,恐造成京畿防備空虛的局面。”

朱厚照倒沒那麼緊張,道:“若是其他人這麼提出來,朕一定會跟你抱有相同的看法,不過現在沈尚書提出,那就很妥當了……要平亂,最重要的便是快刀斬亂麻,從西北調兵耗時太久,不如直接從京師調撥,有沈尚書領軍在前線肅清匪寇,賊人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殺到京城來?”

張苑道:“陛下高見。”

朱厚照不太領受張苑的恭維,不過他也沒興趣繼續問有關沈溪出兵之事,站起身來,說道:

“有關出兵細節,一切都按照沈尚書所請批覆,由他做出安排,他畢竟是兵部尚書,所有的事只需要在朕這裡走一遍流程便可……司禮監一定要全力配合。”

“是,陛下。”

張苑趕緊應聲。

朱厚照意興闌珊地道:“兜兜轉轉到最後,還是沒逃出讓沈尚書出兵的宿命,朕或許該好好反思一下。哦對了,這幾天就把為沈尚書封公之事定下,在他出征前……朕跟沈家小姐的婚事需儘快辦妥,沈尚書說他留在京城等朕的大婚結束後便會踏上征程。”

張苑道:“陛下,這倉促間又要準備大婚之事,又要為沈大人封爵……其實可以等沈大人凱旋後再……”

張苑說話時本來望着皇帝,不過當發現朱厚照氣沖沖地側過頭來時,張苑趕緊避開那凌厲的目光,低垂着頭等候傳命。

朱厚照黑着臉道:“事情還是早些定下為好,非要等戰事結束,那樣會顯得朕用心不誠。沈尚書既是大明功臣,如今又成了國舅,從此以後與國同休,給他封爵朝中應該不會有太多反對聲音吧?”

“是,想來確實如此。”

張苑連忙應承下來。

朱厚照擺擺手:“這些事都交給你去辦理,朕不多管。”

說完,朱厚照往內堂去了,好像有更為著緊的事去辦。

至於侍立一旁的小擰子,則往張苑身上看了一眼,目光中帶着些許不解,隨即皺皺眉,緊忙跟隨皇帝往內堂去了。

皇帝走後,張苑臉上呈現幾分得意之色:“大侄子封公,我可是大功臣,他不好好提拔一下我兒子,都對不起我在陛下面前幫他說的那些話!這招以退為進還是挺管用的嘛……”

……

……

沈溪上奏出兵的奏疏,當天皇帝便做出批覆,諭旨發至兵部,王守仁當即去見沈溪,傳達皇帝的意思。

因沈溪稱病不出,很可能在出征前也不會回吏部和兵部履行尚書之責。

就算很多事出自沈溪策劃,但執行層面總歸需要有人辦理,剛入朝擔任侍郎的王守仁責無旁貸。

王守仁見沈溪,長談一番,當明白兵部需要負責調兵遣將及籌備糧草輜重後,趕緊告辭,出沈府後又馬不停蹄去見謝遷。

謝遷留在小院中沒有回府,他這時剛知道沈溪將被皇帝賜封公爵之事,過來跟他稟明情況的正是之前暗地裡搞小動作的楊廷和,王守仁正好碰上。

王守仁到了小院正堂才知楊廷和也在。

雖然王守仁跟楊廷和之間的歲數差距沒有跟謝遷那麼大,但因楊廷和在朝中跟他父親王華屬於同一輩人,王守仁不得不拿出對待尊長的態度對待楊廷和。

謝遷道:“伯安不是外人,坐下來說話吧。介夫,有話不必藏着掖着,現在兵部事務都是伯安在打理,他可是大有作為的年輕人。”

在外人面前,謝遷對王守仁的評價從來都很高,顯得他對王守仁非常器重。

楊廷和也明白,現在王守仁的能力高低已不那麼重要,關鍵是王守仁已將兵部原本屬於沈溪的權力給拿了回來,在陸完出征,沈溪告病也即將領兵離京時,未來兵部事務都要靠王守仁打點。

謝遷本來很被動,但在王守仁回朝後,這步棋下來看起來已然是全盤皆活。

本來楊廷和還想就沈溪封爵之事跟謝遷說上兩句,看看有沒有辦法上疏阻止,但在王守仁到來後,他始終有所避忌,不敢完全相信眼前這個沈溪的直屬手下。

謝遷明白眼前的境況,率先問道:“伯安,有事直接說便可。”

王守仁從懷裡拿出沈溪的奏疏,正是之前楊廷和親自送去司禮監的那份,遞到謝遷跟前道:“謝老,有關出兵事項,陛下已下達御旨,讓兵部全力配合沈尚書行事。”

謝遷將奏疏接過去,他已不是第一次看,不過還是看得很仔細,裡面的票擬已不在,而硃批是由張永撰寫,應該是出自皇帝授意,上面說明正德完全同意由沈溪統領京師兵馬兩萬,朝廷調撥相應錢糧、軍械等等……

但在奏疏中,沒提及委派監軍太監,之前跟沈溪有過不少交集的太監一個都沒安排,好像皇帝忘記了。

謝遷看過後,將奏疏遞給一旁的楊廷和。

楊廷和沒有看沈溪上奏的內容,也跟謝遷一樣,重點看由張永代表皇帝做出的批覆,心裡有些糾結:

“為何陛下安排批覆之人是張永,而非張苑?之前跟張永所提之事好像壓根兒就沒體現在硃批中?”

楊廷和查看硃批時,謝遷用平靜的口吻道:“你先去見過之厚了?”

王守仁誠懇地道:“正是。晚生去見沈尚書,向他轉達聖意,得悉兵部具體安排兵馬調度以及籌備軍資軍械,糧草輜重等,涉及跟戶部和工部對接……之後還要往二衙門走上一趟。”

“嗯,很好。”

謝遷對王守仁的回答非常滿意,點頭道,“之厚用兵神乎其神,自入仕以來還無敗績,不過他處事始終有些偏激,跟戶部和工部交涉由你去做最合適……你比較識大體,知進退,做事應該很順利。”

王守仁未料到謝遷會對他誇讚,而內容則是他“識大體”,謝遷這麼說,代表着在謝遷心目中,沈溪是不識大體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