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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還在繼續,不過沈溪卻覺得自己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這到底不是皇宮裡的賜宴,在場文官數量太少,武將品階又不高,相當於是朱厚照打獵途中臨時設的賜宴,說是犒勞有功將士,不如說是例行公事。

喝了幾杯酒,沈溪對陸完道:“陸侍郎,在下不勝酒力,要回營帳休息,便不陪你們了。”

說完,也不等陸完等人反應,便自行離開。

沈溪離席時沒有帶走胡嵩躍等人,在太監引領下走出賜宴區域,前往自己的帳篷。

路上沈溪往皇帳那邊看了一眼,只見那邊幾個連在一起的帳篷燈火通明,此時朱厚照應該玩得正盡興,至於裡面是什麼節目,沈溪無從去猜,但總歸讓他覺得這個皇帝太不靠譜了,若他真心懷不軌,恐怕此番受到冷遇更會離心離德,加快謀朝篡位的腳步。

“沈大人,小人給您請安了。”一名小太監忽然出現在沈溪面前,攔住去路,隨後恭敬行禮。

沈溪問道:“你是誰?”

他不問對方是誰派來的,只想知道此人名諱,因為他很清楚此時皇帝顧不上他這個功臣,那就是有人想私下裡跟他商議事情,至於誰想跟他交流,不出所料的話就是朱厚照身邊那幾位,比如麗妃、小擰子,甚至戴義、高鳳、李興也有可能。

“小人是陛下身邊聽差的奴才,陛下使喚時稱呼小人為小羅子。”那小太監回道。

對方自報名號,沈溪便知來頭,這位顯然是麗妃的人,雖然他久不在皇帝身邊,但這邊發生的事情,他有的是渠道了解。

“原來是羅公公,不知有何指教?”沈溪問道。

小羅子有些驚愕,沒想到沈溪居然這麼客氣,連忙道:“小人可當不起沈大人如此尊稱,小人只是奉貴人之命,請沈大人過去,有要事商議。”

沈溪估量,大概是麗妃想找他說事,但隨即又覺得不對勁。

此時朱厚照身邊安排吃喝玩樂節目的負責人就是麗妃,她既然剛把朱厚照叫走,又會以什麼借口離開?

難道是有人想借麗妃的名義見他?

沈溪有了決斷,婉言謝絕:“實在抱歉,本官不勝酒力,要回寢帳去休息,至於羅公公口中這位貴人……有什麼事情,只管讓她來信便可,在下定會審閱回復,至於私下相會就不必了。”

說完,不顧小羅子挽留,沈溪便繼續邁步前走。

小羅子想要追趕,卻被其他太監阻擋,他急得直跺腳,在後面招手道:“大人,您聽小人說,真的是貴人讓小人前來傳話,請您務必前往啊!”

可無論他怎麼說,沈溪都沒有理會,這種小人物只是傳聲筒,沈溪並不是刻意為難他,只是他覺得自己處於皇帝監視下,不知道誰要見自己,就算可能是麗妃,他也不覺得麗妃這樣做有多明智。

沈溪抵達分配給他的寢帳,帳篷外也有幾名太監侍候着,此時的沈溪就好像皇帝一樣,走到哪裡都有專人招呼。

“沈大人,裡面請。”其中一名太監迎上前,恭敬說道。

“嗯。”

沈溪微微點頭,正要邁步,已有太監先一步上前,將帳簾掀開。

帳篷里已點燃燭火,有宮女正在準備沐浴的香湯。

太監耐心解釋:“大人休息的寢帳就在後邊,跟這裡相連,大人可以先沐浴更衣,現在天已經冷下來了,奴婢稍後會侍候在旁,避免大人受涼。”

沈溪點頭:“知道了,不過我習慣了一個人洗澡,你們不用進來伺候。”

太監本想跟沈溪一同入內,聽到這話後立即退到一邊,目送沈溪進入營帳,然後將帳簾放了下來。

沈溪進到帳篷,正在浴桶旁忙活的兩名宮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站定後斂身行禮:“參見大人。”

一名宮女道:“娘娘吩咐我等前來伺候大人,不敢擅自離開。”

“娘娘?”

沈溪皺眉,難道這一切又是麗妃的傑作?

那名宮女回道:“乃是麗妃娘娘安排下來的……娘娘得陛下吩咐,必須妥善照顧好大人。若大人不要奴婢伺候,奴婢只管在旁等候便可,但不敢離開帳內。”

沈溪嘴角浮現冷笑,心想:“不知高寧氏在搞什麼鬼,不過看起來,這是要給我擺陣……不就是給大臣賜美女這一套么?這歷來是皇帝籠絡人心的套路,朱厚照自己好色,便以為臣子跟他一樣,對美女來者不拒。”

“那你們轉過身去吧。”

沈溪沒有強行將兩名宮女屏退,他從來不會強人所難,等宮女轉過身去,便直接寬衣,進入浴桶沐浴。

水聲傳來,兩名宮女不敢轉身,沈溪很快就洗過。

雖然看起來這一路旅途辛勞,但他很注重個人衛生,路上又有雲柳侍候,過個一兩天就會洗一次熱水澡,所以這次沐浴對他來說只是一次例行公事。

很快沈溪就從浴桶里爬起來,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干布擦拭身體,直到他套上中單,兩名宮女都不敢轉身。

沈溪沒跟二女打招呼,便從連通兩個營帳間的過道過去,來到另一個帳篷。

後邊這個帳篷里的燭台也早就點亮了,但見一名宮裝女子帶着怨氣坐在睡榻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沈溪到來。

“沈大人,你可真不好請啊。”這個宮裝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高寧氏,也就是深得朱厚照寵幸的麗妃。

此時麗妃沒有平時雍容華貴的氣度,完全是一個小女人帶着憤恨的姿態,似乎沈溪的輕視傷害了她的自尊。

沈溪不解地問道:“你來作何?”

他沒有上前,就算再受皇帝器重,他也不可能隨便接近朱厚照的女人,許多事情必須得考慮周詳,否則一着不慎就會出問題。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過來看看你是否還安好……沈大人出征歸來,好大的架子,本宮想見你一面怎麼那麼難,難道非要派八抬大轎去請?”麗妃的惱火溢於言表,這說明之前小羅子的確是受她差遣。

沈溪面色平淡,既沒有靠前,也沒有迴避,而是站在原地問道:“陛下知道你到這裡來嗎?”

麗妃冷笑不已:“若陛下知道,你猜他會怎麼想?你這位大功臣,可說銘記於史冊的千古名臣,卻在凱旋的第一天,糟蹋陛下身邊的寵妃……哈哈,到那時你是否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沈溪語氣仍舊顯得很平和:“那時候死的人,恐怕是麗妃你吧?等你死了,一切都歸於原樣,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這句話,讓麗妃的臉色更加難看。

正如沈溪所說的那樣,就算沈溪現在真把她如何,還不幸被朱厚照知道了,朱厚照也不可能會殺沈溪,更大的可能會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若朱厚照怒火中燒,遷怒的對象也只能是麗妃,而不是沈溪。

這世道不像平常人所想那般,冤有頭債有主,朱厚照不是什麼愚蠢的皇帝,知道一個女人和一個功臣孰輕孰重,除非朱厚照是個莽夫,但顯然就算平時再貪玩好耍,朱厚照依然是個有主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