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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巨蛋漸漸變為灰色,隨後失去了活力,停止在地上,凝結成如同石塊一般的硬物。

之所以知道是凌晨,是因為唐憶與小雪接下來便從原路出去了,空地之上,群狼在漸漸地散去。天邊露出了魚肚白。雖然與那隻巨蛋滾來滾去玩了一夜,但小雪依舊精力充沛,唐憶則沉浸於那地宮給他帶來的驚奇當中,思考着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東西的意義。

昨晚小雪一直在賠着那發光的毛球玩耍,唐憶自是在片刻之後便對那毛球失去了興趣,於是折出地宮,揀來一些柴枝做成火把,點燃後圍繞那地宮轉了一圈。

地宮很大,應該涵蓋了整個空地的範圍,雖然不少地方倒塌損毀,但依舊可以猜測得出是一個正圓形狀,小雪與那毛球玩耍的地方應該還只是下了階梯不遠的位置,當唐憶繞過後方的幾處障礙,便看到了令他相當吃驚的東西。

依舊是散碎一地的石塊,可是這些石塊的形狀卻顯得很不尋常,因為與其說是石頭,它們更像是蛋殼——直徑超過兩米的巨蛋的蛋殼!

這地宮遺迹也不知經歷了幾千年的歲月,許多原本應該既薄切韌的蛋殼也已經碎成齏粉,因此,展現在唐憶面前的,便是一層厚厚沙層上的無數細小碎片,這些碎片太小,很難看出完整的弧形,但踏着細沙往裡面走去,卻有好幾處依舊保存完好的巨大蛋殼存在,它們如同大鍋一樣置於細沙之上,大約半米余高,其上早已被風蝕出一處處的破洞,很容易便能看出這是類似於正與小雪玩耍的毛球的一部分。

能夠在漫長歲月中留存下來的蛋殼並不多,卻能夠看出當初在這裡呈現的景象,巨大的地宮之中,無數巨蛋閱兵似的排列其中,隨後,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一隻接一隻地孵化出無數與人體類似高度的……生物。

到底是何種生物呢?曾經存在於這裡的歷史早已風化於時間當中,只留下些許的端倪,假如唐憶再晚來一些,或許便連這一絲的端倪也不存在了吧。他腳踏細沙往前走去,終於看到呈弧形延伸向兩旁的巨大石壁。

石壁上有字!

從滿是苔蘚的石壁上,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痕迹的存在,當剝開覆蓋其上的苔蘚,一些深淺不一的刻痕布滿了整片巨壁,它們從唐憶的面前延伸向四面八方,有的類似於字跡,有的則更像是抽象的圖畫,這些東西由五線譜一般的怪異線條連綿起來,延伸向左右兩邊,看起來應該是布滿了整片地宮。

因為有以前應該是完整的圖畫作為參照,另一些人工的東西便更容易反映出來,譬如說如同用巨大的、鋒利的戰刀划出的筆直刀痕,人工造成的圓柱形小洞,可以猜測在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大戰,這裡更多的地方則被威力巨大的武器破壞,不過從崩塌的石堆中當然無法看出是由戰鬥抑或是自然的流逝而造成。繞着石壁而走,唐憶更是看到了一樣無比古怪的東西。

一尊雕像!

或者那並非是真正的雕像,而更該說是一個被石化後的人體,那是一名身材嬌小的美麗女性,雖然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但其上精緻的外觀甚至是皮膚上自然的紋路都仍舊清晰無比,女子全身**,卻在維持着一個戰鬥的姿態,一隻腳大跨步向前,另一隻腳筆直後蹬,雙手之上似乎持有一根棍狀的武器,此時卻不見了蹤跡。但總的來說,這尊石像充滿了力與美的感覺。唐憶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種猜測。

千百年前,大量的生物在這裡發生戰鬥,這少女便是其中的戰士之一,混戰之中,她手握武器沖向敵人,即將擊中敵人之時,卻被瞬間石化。此後經過千年的歲月,她身上的衣服和武器早已風化凋逝,但身體卻由於特殊的原因,未有受到絲毫損害。

出於某種黑暗的心情,他將火把伸到石像——當然,這是石像,不是少女,這一點很重要——的胯下,用手擦去了灰塵,頗有些心驚肉跳地看了半天,再用手指摸了幾下,方才神色詭異地站起身來,果然……

太逼真了,如果只是雕塑,應該不至於弄得這麼逼真吧,而且為一名裸女雕個這樣的姿勢,如果真是人為,那傢伙也真是心理變態到一定程度了。

用手輕輕地推了那石像幾下,望着那少女嘴唇輕抿,目光冷峻的表情,不禁產生了一股時空轉移的錯愕感。那時地宮仍然完整,高聳的天穹,寬闊的空間,應該還會有無法理解的照明方式,使得整片空間亮如白晝,地面上無數巨蛋開始孵化,帶着粘稠的液體,隨着蛋殼碎裂,一隻只形狀古怪的生物從其中爬出,加入激烈的戰局,巨大的戰刀飛舞,不知名的武器帶起的光芒不時射在大廳四壁之上,隨後引起一陣陣的坍塌,地表之上,巍峨的宮殿陷入了一片火焰與殺戮之中,開始在血海中崩潰。隨着舞動的身影,少女舉着武器迎向對面的敵人,接着被凝結成石塊,再也無法動彈。隨後無數季節的落葉凋零成泥,花開花落,滄海桑田,時間最終沉澱為這個彷彿亘古不變的身影,孤單地記錄著千年的歲月……

呵呵……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情,他輕笑一下,伸手為那少女撫去臉頰上的灰塵,深吸了一口氣。相對於她來說,自己何其幸運。

“不知道這個世界現在是怎樣的……假如我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有一天,我能夠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一定回來複活你……”

他輕輕微笑,許下諾言。

然後,春去秋來……

冬季鵝毛般的雪花落下時,距離他初來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七個多月。

原本空曠的草地上,背靠着小土丘,已經搭建了一座稱不上漂亮的茅草房,粗大的竹干縱橫交錯成的骨架,其上滿是各種厚厚的葉片,在皚皚白雪的覆蓋下,茅屋顯得頗有幾分規模與意境,這是唐憶花了整整三個多月才有的成果。

此刻,身着厚厚葉片衣服的唐憶正抱了一堆乾柴走向原本山洞旁的一間小洞,這是唐憶挖掘出來的東西,與其說是一個山洞,這更像是一個磚窯,因為裡面正燒着火。這火是被控制着經常加柴,長年不滅的,為的是害怕打火機某天突然失靈,用鑽木的辦法自己可取不出火來。此時天色仍然灰暗,太陽正躲在東方的山下未有上來,唐憶害怕火會滅掉,因此趕過來加柴。

取掉斜蓋在大口上的粗糙木板,他將柴枝小心地扔進裡面,隨後用一根長木棍掃動裡面的火灰將新柴大部分蓋住,這樣火就不至於燃得太大,卻也不會滅掉。細心地做完這一切,一件綴滿寬大葉片的披風無聲無息地蓋在了他的背上,隨後,是一個輕靈動聽的聲音:“阿憶……”

“雪兒,怎麼不多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