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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大叔,好久不見了,還是那麼精神”

李臻在院子里便聽見了酒志父親爽朗的笑聲,頓時讓他想起了敦煌時的生活,心中倍感親切,酒大叔的性格粗魯豪爽,好酒好肉,不拘禮節,高興起來拉他們一起喝酒,不高興了,打酒志時連同他們一起打。

“臭xiǎo子當官了,怎麼沒有當官的模樣啊”

酒遠征大笑着迎了上來,重重拍了拍李臻的肩膀,“以後要多多照顧你胖兄弟,他若給你惹惱,你儘管痛打就是了,別打死就行”

“酒大叔就放心吧”李臻微微笑道。

“你又喝多了”酒志不高興地埋怨父親道:“不會説話就少説幾句”

“臭xiǎo子,你敢説老子?”酒遠征惱怒起來,伸手要打,李盤連忙上前攔住。

這時,李臻看見了站在堂內的家主李津,他和從前一樣,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麼溫文爾雅,容貌清瘦,和滿臉大鬍子的酒大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臻上前躬身施一禮,“參見家主”

按理,李臻是家族晚輩,見到家主應該跪下行大禮,但李臻卻不想給他下跪,甚至行躬身禮也有diǎn勉強。

李津也不以為意,笑道:“阿臻,我聽xiǎo盤説你馬上升將軍了,恭喜你了。”

“還只是傳聞,不能當真。”

李臻隨口謙虛兩句,又問道:“家主在洛陽準備呆幾天?”

“就今天一天,我明天一早就走。”

“明天就走,為什麼不多呆幾天?”李臻關切道:“多住幾日,可以⊥盤二哥帶家主到處去走走。”

“下次吧我還要去隴西參加李氏宗族的中元大祭,沒有時間了。”

李臻心中略有diǎn奇怪,家主千里迢迢趕來洛陽,就是為了見自己一面,到底有什麼重要事情?

李津彷彿明白李臻的心思,便笑道:“要不你陪我出去走一走,我們説説話。”

“家主請”

李臻和家主李津走出酒志府宅,不遠處就是一家xiǎo酒肆,李津一指酒肆笑道:“我們去坐坐,我今天中午就在那裡吃飯,很安靜,感覺不錯。”

李臻默默diǎn頭,跟着他向酒肆走去,此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酒肆里沒有客人,非常安靜,他們在角落找個位子坐下,李臻diǎn了一壺酒,又要了幾樣下酒xiǎo菜。

“你大姊怎麼樣?聽説你姊夫高中進士,不錯啊”

“他已經不是我姊夫了。”

李津一驚,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臻淡淡道:“也沒什麼,他準備迎娶武三思的女兒,和我大姊沒有關係了。”

李津緩緩diǎn頭,“原來如此,哎人情冷暖,造化弄人啊”

這時,酒保給他們上了酒菜,李臻摸出一枚粟特金幣賞給他,酒保千恩萬謝地去了,李津拎起酒壺給李臻倒了一杯酒,笑了笑道:“兩個月前,廬陵王派了一名心腹來敦煌找我,你知道這件事嗎?”

李臻一怔,搖搖頭道:“我不知”

“來人叫做江恩信,他拿着廬陵王的金牌找到了我,其實是為了你的事情而來。”

李臻當然知道這個江恩信,原本是武三思派去監視廬陵王的宦官,結果反被李顯感化,成為了李顯的心腹,也加入興唐會,是興唐會的聯絡人之一。

上次江恩信故意帶着廬陵王的信件逃跑,結果分散了來俊臣的注意力,使得韋家武士得以順利逃脫,李臻還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還在為李顯做事。

不過李顯居然派江恩信去敦煌調查自己,這着實令李臻不解,李顯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李津喝了一杯,又笑了笑道:“你還記得那塊石壁之事嗎?李澤為了把他奪走,就説你祖父不是敦煌李氏,結果那場官司他敗得很慘。”

李臻diǎndiǎn頭,“是因為李太守助了我一臂之力。”

“是啊當時如果李太守沒有幫你,説不定李澤真會贏了官司,因為你祖父確實不是敦煌李氏,他不該擁有敦煌李氏的祖產。”

李臻沒有説話,他隱隱覺得李津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告訴自己。

當初他也懷疑祖父不屬於敦煌李氏,還特地問了大姊,結果一無所獲,這件事他也漸漸忘了,他對敦煌李氏已經沒有了興趣,自然也就不關係祖父的真實身份,但李津千里迢迢跑來告訴自己這件事,使他心中又有一絲興趣。

李津嘆口氣又道:“你祖父李丹平是四十年前來到敦煌,當時李氏家主還是我父親,那時我才十歲,不過我清晰地記得你祖父説,他是從碎葉過來。”

“碎葉?”李臻一陣驚訝,祖父居然是從碎葉過來。

“這個秘密在族譜中被改掉了,改成你祖父是從隴西過來,屬於隴西李氏。”

“可碎葉也有隴西李氏的一支,涼武昭王李量之後,不是嗎?”

李津半晌沒有説話,眼中顯得憂心忡忡,李臻也感覺有diǎn不對了,顯然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簡單,又聯想到廬陵派人去調查,他遲疑一下問道:“難道廬陵王派人去敦煌,是去調查我祖父嗎?”

李津緩緩diǎn頭,“廬陵王對你祖父的生平很感興趣,來人問了一些問題,居然是我父親隱藏多年的秘密。”

説到這,李津從懷中摸出一個錦緞xiǎo包,放在桌上推給了李臻,“這應該是你祖父留給你們姐弟二人的東西,但他卻在臨終前給了我,讓我繼續替他保住這個秘密。”

李臻接過錦緞xiǎo包緩緩打開,裡面竟然是一對刻着龍鳳紋的玉佩,玉質細膩溫潤,沒有一絲瑕疵,品相比上官婉兒送他那對玉佩還要高一籌。

“這對玉佩代表什麼意義呢?”李臻茫然不解地問道。

李津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對父親和你祖父都發過誓,絕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隻言片語,所以我什麼都不能説,原本這玉佩我也不能給你,但既然廬陵王也知道這對玉佩,那只能把它還給你們了。”

李臻頓時急道:“可是……你對江恩信説了什麼吧能不能把告訴他的話,再告訴我一遍?”

“我現在就在告訴你,他問我要這對玉佩,我什麼也沒有説,就把這對玉佩給他看了,然後他就走了,立刻離開了敦煌。”

“他沒有把這對玉佩拿走?”

“沒有,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廬陵王希望我把這對玉佩還給你們。”

李臻着實感到困惑,且不説這對玉佩代表什麼特殊意義,關鍵是廬陵王李顯怎麼知道他祖父會有這對玉佩?

“家主,你能不能把真相透露那麼一diǎndiǎn。”李臻懇請地對李津説道。

李津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把玉佩給你,就已經泄露了巨大的秘密,我不能再説了,否則我將來無法去見我的父親,也無顏去見你的祖父,你自己保重吧”

李津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xiǎo酒肆,李臻心念一動,忽然大聲問道:“我師父知道這個秘密嗎?”

“我想他應該知道”李津的聲音從大門傳來,他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走遠了。

李臻在太初宮前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來,對李臻笑道:“李將軍運氣不錯,聖上宣你進去。”

“多謝公公”

李臻走上前,悄悄塞給他一隻沉甸甸的xiǎo袋子,裡面裝着二十枚粟特金幣,笑道:“給公公喝茶”

宦官登時滿臉笑容,將袋子籠入袖中,他帶着李臻快步向御書房走去,快到門口時,他低聲道:“聖上心情不錯,剛剛誇獎過梁王,千萬不要説梁王的不是。”

“我知道了,多謝公公。”

片刻,一名宦官從御書房內出來,對李臻道:“聖上宣你進去”

李臻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走進了御書房,房間內,武則天滿臉春風,她心情確實不錯,新明堂將在下個月竣工了,原計劃要九個月時間,沒想到最後只用了半年,提前了三個月,着實令她心花怒放,她大大誇讚了一番武三思。

明堂是武則天帝王的象徵,居然被喪心病狂的薛懷義燒毀,武則天一直為此事鬱鬱不樂,眼看新明堂將落成,幾個月來壓抑在心中的鬱悶也被一掃而空。

李臻快步走進來,躬身施禮道:“微臣參見陛下”

武則天放下硃筆,笑眯眯對他道:“朕該稱你李將軍,還是叫你李統領呢?也罷,朕對將軍獨有情鍾,就稱你為李將軍吧”

“多謝陛下對微臣的厚愛”

武則天diǎndiǎn頭,“李將軍為何事來見朕?”

“回稟陛下,微臣是為揚州都尉庄文重一事而來。”

來俊臣雖然伏誅,但庄文重卻沒有得到赦免,他還處於停職戴罪狀態,兵部沒有明文,他也不敢離開洛陽,便一直在等最後的定論。

武則天取出李臻的揚州戰報看了看,又問李臻道:“李將軍雖然在戰報中對他誇獎有加,也表述了他的功勞,但他到底有沒有和李元嘉勾結,李元嘉在揚州招兵買馬,他為什麼不向上彙報?朕心中的疑惑不解,就絕不會輕易饒他

“回稟陛下,微臣曾親自去探查李元嘉的練兵情況,李元嘉練兵之地在長江中的揚子島上,而揚子島隸屬於潤州,並不歸揚州管轄,庄文重雖然有所耳聞,卻始終沒有證據,也就無從彙報。

而且在剿滅李元嘉的造反中,多虧了庄文重的一千州兵,更重要是,如果他和李元嘉有勾結,他完全可以派人去通風報信,我們也就無法全殲李元嘉的軍隊,何況李元嘉的長子就是被庄文重所殺,他們怎麼可能有勾結?”

“你是在保他嗎?”武則天注視着李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