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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璟給出了十天期限,為了配合這十天期限,甘寧也從京口撤軍,大軍返回江北,敗退至毗陵縣的韓當又重新返回了京口,扼守住京口的戰略之地,但他手下只剩下五千軍隊,無法守住京口。

為此,韓當幾次寫信向孫權求援,卻沒有任何答覆,彷彿孫權已經對京口不感興趣了。

事實上,當劉璟提出個條件後,孫權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建業宮沒有任何錶態,再沒有接見任何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儘管孫權沉默,但江東朝野卻陷入了暴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之中。

平靜的局勢下波濤洶湧,劉璟開出的個條件早已家喻戶曉,家家戶戶都在關門激辨這個條件,有人認為這是劉璟故作姿態,開出江東無法接受的條件,也有人則認為這是劉璟仁義之舉,是江東不識時務。

但不管是支持方還是反對方,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江東這一次恐怕難以倖免了,當年,江東信誓旦旦要滅亡荊州,統一南方,而今天,統一南方越來越近,卻是江東的老對手,荊州劉璟所為,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命運的無情捉弄。

對於普通民眾,漢軍攻佔江東,意味着輕徭薄賦到來,意味着他們能吃飽飯,家中男人不用東躲**,再不用承受戰爭之苦,這是他們渴盼已久之事,他們只恨十天長,恨江東軍還要抵抗。

而對於高官大將,江東覆滅將使他們重新面臨前途的選擇,是返回北方投奔曹魏,還是和吳侯一同赴死,或者為了家族利益而效忠漢國,每個人都面臨選擇,難以決定,很多人都還抱着一線希望。

或者奇蹟還會發生,就像當年曹軍中發生瘟疫一樣,曹操兵敗赤壁,撤離南方,總之,不到最後一刻,高官大將都不會輕易做出最後的抉擇。

時間一天天過去,江東發生的情況也由曹魏的情報系統迅速傳到了鄴都,呈到了曹操的桌案上。

鄴都銅雀宮內,曹操將最新的情報遞給了軍師程昱,笑道:“仲德看看吧!這是江東最新的情報,着實很有趣。”

程昱接過情報,大致看了一遍,又遞給了坐在旁邊的曹丕,對他笑道:“世如何看待此事?”

這個情報便是曹丕向父親彙報,他早已瞭然於胸,他見程昱給了自己一個開口的機會,便道:“我以為這是劉璟故作姿態,想使自己攻打江東變得合理合法,才用僭越來說事,事實上,孫權根本不可能答應這些條件。”

曹操點點頭,“吾兒說得不錯,這確實是劉璟找到的借口,不想落下以強凌弱口實,當年我出征荊州,也需要天下詔同意,雖然現在很多人已把天遺忘了,有沒有天詔書也不影響什麼,但劉璟畢竟是以漢朝嫡統自居,出師之名對他還是很重要,他指責孫權僭越,卻不給他改正的機會,這分明就是衝著我來,不給我幫助孫權的機會。”

程昱笑道:“魏公想助孫權一臂之力?”

曹操苦笑一聲道:“去年我為了保住孫權,不惜以舉國之力在合肥和劉璟對抗,只要能保住江東,國鼎立之勢就能出現,但合肥不幸落敗,江淮失守,就意味着我無法再助江東,也意味着漢軍對江東的包圍完成,那時我就知道,江東已無力回天,被滅亡是遲早之事,現在就算我再封孫權為吳王,除了能噁心劉璟一下,對江東又有什麼意義?”

“父親的意思是說,我們放棄江東嗎?”曹丕有些不甘心道。

曹操瞥了他一眼,拉長了聲音說:“不是我要放棄江東,而是江東大勢已去,我根本無力回天,吾怎麼還看不透局勢?”

曹操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滿,嚇得曹丕連忙道:“孩兒的意思是說,父親也需要表個態,就算幫不了江東,至少也可以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句話倒有幾分道理,曹操又問程昱,“仲德意思呢?”

程昱微微一笑,“微臣覺得,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態,言多必失,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

曹丕大為不滿,他回視程昱,“江東發生劇變,我們卻保持沉默,這豈不是掩耳盜鈴?會讓天下人以為我們是示弱,是向劉璟妥協,今日我們不同情江東,他日誰又會同情我們?”

“你在胡說什麼!”

曹操一聲怒斥,打斷了曹丕的話,曹丕不敢再說下去,只得恨恨低下頭,心中暗罵程昱。

曹丕沒有聽懂程昱的意思,曹操卻聽懂了,程昱是讓他不要輕易表態,孫權政權已不得人心,統一南方是民心所向,若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力挺孫權,非但救不了孫權,還會將自己拖下水,保持沉默,佯作不知此事,確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至於表態,以後再說。

曹操和程昱對視一眼,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他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這時,曹操又瞪向曹丕,曹丕的選擇着實令他失望,十五六歲的人,政治頭腦還這麼簡單,自己若去世,他怎麼可能是劉璟的對手。

曹操越想越惱火,又質問曹丕道:“出丁令現在進展如何了,你為何一直不向我稟報?”

曹丕心中猛地一跳,他就害怕父親問他出丁令之事,分田棄奴,這將觸動無數高官豪門的切身利益,地方官府普遍抵觸,根本就推行不下去,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他本想不了了之,沒想到父親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問起此事,讓他怎麼回答?

但父親正目光嚴厲地瞪着他,讓曹丕無法迴避,他只得硬着頭皮道:“出丁令牽扯廣,不是父親一個命令就能解決,也不是幾個月就能完成,孩兒需要時間。”

“哼!什麼需要時間,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做此事!”

“孩兒當然想做,自耕農少,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財力復蘇,夏糧雖然豐收,但官府稅賦卻比去年降了成,當然和大量逃民有關,但根本原因還是豪門大戶藏匿了多的人口,使自耕農戶數已不到十年前的一半,孩兒知道這是社稷之本,所以也很焦急,但確實需要時間。”

曹操臉色稍緩,“既然你知道問題嚴重,我也不苛責於你,但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計劃和時間,我想知道你準備怎麼做,需要多少時間?”

曹丕無奈應道:“孩兒這就回去草擬!”

“去吧!”曹操揮揮手,讓曹丕離去,

曹丕起身慢慢退下,望著兒走遠,曹操才嘆息一聲,憂心忡忡對程昱道:“仲德,我現在真的很擔心,我這個世是不是選錯了,或許我讓繼承我的事業才是明智之舉。”

程昱心中暗暗苦笑,對曹操道:“既然魏公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輕易改變,否則會動搖國本,世雖然在政治頭腦和駕馭大局上皆不如劉璟,但至少他很勤政,而且出丁令之事我也略知一二,反對人很多,尤其軍方強烈反對,地方官府也消應對,不願得罪世家,所以世推行得非常吃力,這種奪田廢奴之事,劉璟尚且用了十年時間才漸漸有所成效,更何況利益根深蒂固的曹魏,微臣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怕最後和孫權開鑿運河一樣。”

程昱說得很含蓄,曹操卻很明白,推行出丁令,最後是給劉璟做了嫁衣,曹操也很無奈,只得嘆息道:“當年我就是無法動搖高官權貴們的利益,才用了妥協的辦法,令軍隊屯田,解決缺少軍糧的燃眉之急,但妥協不是治本之策,我希望在我離開人世之前,能將我一直未能完成的心腹之患解決,看來,還是沒有希望了。”

程昱見曹操有些當局者迷,便忍不住提醒他,“魏公的心腹之患,應該是外患,而不是內憂。”

程昱一語驚醒了曹操,他頓時醒悟,他的心腹大患是劉璟,若強行推行出丁令而引發曹魏內亂,正好給了劉璟出兵曹魏的機會,他險些主次顛倒了。

他又問:“那依軍師之間,我該怎麼應對這次江東之變?”

程昱笑道:“魏公為何把女兒嫁給劉璟?”

曹操終於點點頭,“我明白軍師的意思了,以不變應萬變,抓緊時間恢復實力。”

程昱意味深長道:“劉璟和我們定了兩年和平之約,我想他一定也是深思熟慮,如果我沒有猜錯,漢軍滅亡江東後,下一個目標必然是交州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