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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茂的宅第不遠,顯是人來了。

“大帥,徐大人到了。”外面響起何長興的聲音。

“你可來了,快入內。”何志將門打開,親自迎了徐茂進來。又對何長興吩咐:“守住這裡,不許閑雜人靠近。”

何長興應了諾,何志將門關好。

“不知大帥找徐某來,有何事情?”徐茂先是行禮,又開門見山的問着,穿着綢子大袍,戴着一頂紗冠,有些清瘦。

何志先沒言聲,抿了抿嘴,把文件給了徐茂。

徐茂謝了,接着看了,一字一句一頁,都非常仔細,三頁的文件,足足看了一刻時間,才放了下來。

“先生有何想法?實不相瞞,我見此難決,要與你相商。”

“胡人只怕王氣不足了。”徐茂嘆了口氣,直接說著,這話說的直接,讓何志不由眉宇一跳。

“王氣者,根在深hou,用之如鐵,顯之祥和,胡人本來有着草原,這根基也算有,但入侵漢地來,屢次受挫,現在朝令劍改,反覆無常,陰毒難測,這是蛟蛇之相,卻不是堂皇真龍之相。”

何志聽了,嘆了口氣,眉頭深皺:“的確,實在想不到,胡人這樣行事。”

“前些時日,你我談過這天下之事,你說過,眼下天下大局已初定下來,我只有着三郡之地,怕是難有爭奪大位機會了,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

要真如先生所言,接下來我要如何做,方能保得一地的平安?保得我何家上下以及部屬的平安?”

“胡人龍氣搖擺不定,這樣兇殘,就算現在優待降將,可一旦有變,只怕和這百姓一樣,視之豬狗,再說為一己之私,害了這三郡的百姓,我於心不安,你看......”

“此事,眼下還急不得。”徐茂搖搖頭,說著。

“怎麼講?”

徐茂說著:“胡人的確氣衰了,但還沒有絕望,這氣運之道變幻莫測,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宜投靠。”

“怎能看出二者氣數?”

“龍氣消長就在眼下這一刻,兩軍集於黃河,只看看洛陽和兗州局面,就能斷定接下來二十年的氣數了。”

“要是王弘毅能奪洛陽和兗州,青州自是難以抵抗,一旦得了袞、青、洛陽,最後一點真龍氣數就此而定了。”

“要是不能,胡人還有奪取天下氣數,看情況再決定。”

“先生的意思去”,一旦大成平定了兗州,立刻向大成歸降?”何志思索着,覺得這事在理。

這算是兩軍第一次,又是關鍵一次交鋒,誰能佔了上風,自能看出誰更有優勢了。

“那,就依先生所言。”何志嘆息了一聲,說著。

東郡臨平縣

這時入夜,城中城外寧靜,天空有月,月色不顯,城中一片黑暗,只有幾個人家還亮着燈火,過了片刻又相繼熄滅了。

不遠處的大成軍營,火光升騰,映成了一片耀眼的紅,這是敵人連綿數里的大軍。

看情況,這股大成軍是明日就要攻城了。

縣令李綉站在城上,望着這一切,心中芥涼。

兩日前,大成軍打下了東郡,本以為打下郡城,東郡就平定,不想還是有着愚蠢的人跳了出來。

東郡本就不是大一統的局面,以前不過是迫於鄭國公之勢,暗地裡幾股勢力一直相互牽制着,斗的厲害。

此時少了郡城那裡的牽制,本土勢力先後而起,雖有着人願意歸降大成,可也有人效仿成勢的諸侯,趁亂揭桿而起,準備爭取到迎接胡人的時候。

李綉冷笑着,心中卻越發悲涼。

李綉雖是鄭國公官員,卻本是東郡人,東郡有些名望的李氏一族,就是他的宗族,只不過,李綉是旁支,早些年時,父母接連早喪,因着家裡留有幾百畝良田被人眼紅,他被幾個叔父一同誣陷趕出了宗族。

那段時日對他來說最是凄涼。

後來機緣之下當了官,一步步走到今日,可以說是衣錦還鄉。

對於東郡這處故里,李綉是既有恨又有着留念,東郡這些年來的變動,卻讓他很有些心涼。

這裡世家不比其他地方少,可真能成勢的諸侯,卻少之又少。

早在郡城被大成軍攻破時,有宗族的長輩前來找他,意思再明白不過,兗州已是一團亂麻,鄭國公現在自身難保,希望他能藉機起勢投奔了胡人。

當時李綉冷着一張臉,將人給趕了出去。

結果當夜城中便起了騷亂,派兵鎮冇壓一夜,得以平定,其中要說沒有包括李家在內的幾個世家的影子,李綉不會相信。

當然,也有人勸他歸降大成朝。

李綉一直猶豫着,眼下看着外面連綿的大軍,李綉卻沉默了。

自己有着家族的支持,並非家族的唯一選擇,一旦再無退路,只怕家族撤的會比別人更快些,歸降胡人,在李綉看來是斷不能接受。

而外面的大成軍,裝備精良,井然有序,的確有着王師之氣。

兩日來,他派人鎮冇壓騷亂,又給士兵發了一次餉,總算把不穩軍心壓了下去。

可大成軍一到,李綉立刻感覺到這城中人心又不穩了。

此時轉過身向著下面走去,行過就有着不乒手持武器的士兵,面帶着茫然之色。

這些士兵見到他走過來,低下頭去,不敢發出聲音。

不去看那些士兵的表情,李綉陰沉着面孔,順台階下去,來至到下面臨時房舍,自從大成軍到來後,他就搬到了這裡。

他剛在椅上坐下,還未喝上一口水,就有人來至門外。

“大人,趙縣尉求見。”親兵在外面稟報的說著。

趙縣尉所指的自是李綉副將趙俞。

李綉聽說是他到來,就說:“讓他進來吧。

“是,大人。”

不一會,門一開,一個身着盔甲的將領,從外面走入,此人身材高大,比起李綉來高了一頭,進來後,趙俞先是朝坐上的李綉恭敬的行了一禮,一臉憂色的說:“大人,城現在已被大軍困住,城中之前的騷亂雖被平定,眼下卻又有着騷亂將起的徵兆,再這樣下去,恐怕軍心大亂,大人還請您早做定奪才好。”

“是啊,現在局勢,的確堪憂啊。”李綉嘆了口氣,抬起頭,盯住下座的趙俞,淡淡的問着:“依你所言,如何才能擺脫此局?”

李繡的目光,讓趙俞有些壓力。

不過,想到現在城中局勢,趙俞沉吟片刻,說:“大人,想必之前有人勸說過大人,讓大人歸降胡人......不過下官卻不認同此事。”

“遠水不解近渴,下官覺得,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胡人都是比不過大成朝。真是要選一方,擇大成朝而降,對大人您更加有利。”

“這一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眼下洛陽軍節節敗退,鄭國公自身難保,哪裡還能派出援軍來?本縣在大成軍的包圍下,怕是也守不得幾日。”

“前無糧草供給,後無大軍支援,怎麼能撐下去?大人,請您三思啊......”

“你的意思,是勸說我歸降大成朝?”李綉也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只是目光冷冷的盯着。

趙俞不由滲出冷汗,說著:“大人,這不僅是下官的想法,也是城中許多人的想法,非是我們貪生怕死,只不過眼下與其白白送死,與大成軍殘殺,便宜了胡人,還不如歸降大成朝,抗擊胡人!”

李綉坐在椅中,面色複雜的看着他,過會說著:“與我一同到城頭上一觀吧。”

說著,李綉站起身,向外走去。

見縣令沒有懲罰自己,或是喚人將自己拖出去,趙俞知道這件事差不多成了,這時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恭敬的跟在李繡的身後,向城頭走去。

當他們來到城頭,望着下面黑壓壓的連營時,李綉看了一會,終忍不住暗嘆一口氣。

對於現在城中眾人的不安,他心中明白,事已至此,正如趙俞所言,自己終究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故鄉,生靈塗炭。

“趙俞。”片刻後,李綉出聲喚的說著。

“下官在。”

“你說的話,不無道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你且去準備下,一會出城,將我的一封書信帶給他們,你可願意?”李綉看向趙俞,問着。

“下官願往!”趙俞一聽這話,心下大喜,卻強忍着,恭敬說著。

李綉點點頭,臉色複雜:“我這就下去寫信,你且隨我一同回去。”

“諾!”

城外連綿大營,望上去十分壯觀。

此時,夜幕漸深,各個營內油燈熄滅,唯有主營帳內,燈火通明,盧高坐於案幾前,正簡單觀看着文件。

紮下營寨不久,讓大軍休整的同時,又令人前去勸降,要是不降,天亮時,大軍就要攻城了,不過是縣城,一鼓就能下。

這時,有人稟報:“縣尉趙俞,帶着信求見。

盧高坐回高座,親兵進來分左右站立,趙俞進來,叩拜行禮,說著:“下官受縣令之命,向大將軍請降。”

說著,舉起了一封信。

“哦?”盧高也不叫起來,先取了信觀看,果然用詞謙卓,卻是請降了,這時才露出一絲微笑:“起來吧!”

“謝大將軍。”趙俞起事。

“貴縣既棄暗投明,那就不屬於本將所管,等候朝廷旨意吧。”再說了幾句,盧高說著,揮手讓這位信使回去。

見這信使離開,盧高浮現出一絲微笑,這城一降,東郡全郡已平,下面就是還有二個郡了。

“傳令下去,派人給別的二郡,下到縣令,上到郡守,送去勸降信,勒令他們在大軍到來之時,即刻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