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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正十六年十月中.蜀蜀道難,難於上晴,這處關路,經過了里口,陡然間變得崢嶸,壁立千仞,高聳雲端,亂石嶙峋,飛湍流急,老樹參天,荊莽叢生。

不過就算這樣,也有着縣治和驛站,還有着沿途店鋪。

此刻黃昏時分,“哐”一聲響。

是門開着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正好驚醒店裡的所有人。

渾身一顫,正在忙碌的小店掌柜臉上立刻浮現出習慣姓的笑容:“誒,客官您來了,您坐好!”

一行人進來,掌柜年紀有五十歲,在這個年代已是老人,經營這個店有二十年,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

這行人一露面,心裏面就跳了一下。

這中間一人,中年人,雖身着半新不舊的青袍,但是這氣度是隱瞞不了,後面跟着四個人,其中二人隱隱帶着一股凜然之意,還有二人卻相對年輕,風度翩翩。

拎着一壺茶,拿着茶碗,掌柜的趕緊走到桌前,倒上茶水,小心恭敬的問着:“客官有需要的么?”

中年人微微一笑,說著:“來幾個菜,弄壺小酒,給他們弄大碗的飯!”

“好,您稍等。”

小店空間不大不小,一共擺了八張桌子,現在有着一半有人,對面的一桌,看樣子就是商人。

“客官,您要的酒菜!”速度很快,痕迹托着木盤來到桌前。

一盤切羊肉,一隻鹵雞,一盤炒菜,一盤湯,還有着一壺米酒,至於四大碗米飯,隨後送來,四人都坐了,等中年人動了筷,就默默的吃飯,不時打量着周圍。

“今年莊稼長得邪乎,您算算看,一畝地三石半,官府收一成,你說說糧價要不要跌了?”對面有個商人說著,中等身材,略有些發福。

“你沒算租子呢!”

“什麼租子,這裡太平了,地多人少,官府許了開墾荒地,現在哪有去當佃戶,都領了地契開田了,新開田出糧少些,可也比佃戶好上幾倍——話說佃戶四六租,算是仁慈了,可又要收多少?”

“是啊,原本廟會擠滿了難民,弄些饃就有大批的夥計,現在找遍了全城,都找不到人來幹活,我的坊子都不足了,開了比往年多三成的錢,才湊合著。”

“我說你別抱怨了,你—天弄好了,也能掙三吊新錢,話說現在蜀錢個兒大,銅又多,看上去黃燦燦明閃閃,比以前值錢多了,你每天有三吊錢入帳,沒幾年就弄出田產了……”

“說的也是,太平了,就有奔頭了。”

商人健談,中年人默默聽着,也不說話,心中卻暗嘆。

蜀中太平三年,只是休養積聚,開墾的田地就倍增二倍,糧食自然不用說。

特別是牛馬耕和神仙水,影響非常大。

大凡亂世,每戶都家無存糧,第一年太平雖然豐收,卻只能吃飽了肚子,第二年豐收有了存糧,第三年就緩過氣來了。

現在所見,百姓漸漸恢復了血色,衣服也換新了。

現在蜀境,經過幾年的治理,大的不穩都已經被拔除,生活已經回到了太平時節,平民的感受最深,無不歡呼跳躍。

世家大族的心思就複雜多了,也難以用這種恩惠來收買,但是不管實際想法,表面上都不得不接受了蜀主的統治。

雖然大軍出征,只出兵五萬,各郡縣還是遍布軍隊,幾乎不用擔心大軍討伐時,後方會有任何大的搔亂。

“根基已立啊!”中年人嘆息的想着。

若不是蜀內經過幾十年前大亂,現在整個蜀地人口加起來不過二百萬,這可以算的上是帝王之基了。

不過現在得了荊北,這環也彌補上了。

用完了餐,就找了客房,夥計伺候着燒了水洗了腳,就告退了。

到了房中,這中年人坐在床上沉思,不自覺就雙手扶膝,這時,兩個年輕人聯袂而入,就要行禮,這中年人將手一擺,示意他們免禮,說:“現在不是家裡,不用多禮,你們說說,感官怎麼樣?”

一時室內靜了下來,這時一個穿着天青袍子的年輕人一笑,先是點上紗罩燈,又點了熏蚊香,才笑的說著:“叔父何必多問呢?侄兒久讀史書,卻有些心得。”

“大凡亂世,你看,雖有群雄並起,但是正式立國,都不會多於十年,因為立國十年,根基就漸漸穩固,那時就會出現眾國長期並立的格局。一旦有此局,天下一統必會延緩百年矣!”

“這雖是天命,也是人心穩固的緣故。”

“蜀國公自定國器,蜀地一統,少有外來影響,到現在已經三年了,只看民心和官府,就知道根基已生,民心天意漸漸依附在上,此是王業也!”

“就算現在蜀國公一敗塗地,這蜀王格局也可延續數十年,何況所向披靡呢?現在得了荊北,已有真王之相。”

“說的好!”看了看不吱聲的又一個年輕人,中年人神色黯然,說著:“慶兒,你也聽見了?”

這年輕人臉色變得蒼白,說著:“叔父,我明白,叔父都五十的人了,都陪着我來到了蜀地觀看,這就是給我情面。”

說到這裡,他眼睛裡突然涌滿了淚水,在燈光下閃爍:“可我岳家跟隨大燕七代,歷代都是忠烈,曾祖、祖父、父親,還有個叔父,都受大燕龍恩,都為大燕流血甚至捐軀,現在要改換門廷,我心裡難受啊!”

中年人暗自嘆了一口氣,這岳慶是嫡系長孫,父親岳鍾為大燕死不過三年,這感情上當然難以接受,不過,現在局面已明,這大燕是挽回不了,就算滿門忠烈,也要為家族想想。

現在南方三諸侯,魏越篡奪大燕,怎麼都不能投靠,鄭平原勢力太小,而蜀國公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這次帶着觀看蜀地,就是給這岳慶扭轉思想來着,如果再不能扭轉,家族也不得不放棄這個嫡孫了。

襄陽內城原本就是節度使的府第,這時就改造成王宮。

就算臨時改造,還是分出第二門。

第一重門自然是內城,第二重就是內宮,內宮建有方池,池面積很大,水深數丈,魚鱉悉有。

內宮和內城之間,是大殿,殿外站滿了筆挺的近衛。

“王上!”

雖未稱王,宮中卻已經稱了,只見一個女官領着一大群少女,齊齊萬福,低胸的衣裙,顯出大片雪白溝壑。

王弘毅身着冕服,這套冕服已經是王服,配九旒冕冠,衣繪龍、山、華蟲、火、宗彝五章紋,裳綉藻、粉米、黼、黻四章紋,共九章。

雙手輕輕扶膝正襟危坐,似笑非笑的看着這群少女。

話說,選秀這事,不但是王者的權利,也是王者的義務,這些少女都是精選上來,個個家世清白,有的欺霜賽雪,有的精緻如瓷,有的吹彈可破,都帶着青春與健康的光澤,年紀在十五歲到十七歲之間。

話說,王弘毅還是很喜歡唐式女服,故在後宮推行,估計甚至會流傳到外面去。

不過這並不是問題。

稍加示意,就有太監尖聲說著。

“你們聽着,既然入宮,就有規矩。”

“你們都是選的上品秀女,家世清白,因此一入選就是大丫,熟悉了宮內的事,很有希望成為長記,你們要按照等級,穿着衣服,每月按照等級有着月例,俸祿一半寄給家人,一半由你們收起來,年節寒暑有所添減……宮裡覲見的賞賜和例分,歸自家處分!”

宮女分粗使、小丫、大丫。

“宮中規矩森嚴,不允許不許私下議論,不許泄露情況,違者有宮法處置……”

後宮女官,是太監內官的輔助,王弘毅在這方面沒有別出心裁,基本上仿了燕制。

按照大燕制度,最高女官只有五品,稱“尚儀”,輔助皇后管理所有宮裡大事,負責分發俸祿,分配宮女。

皇帝和太后的首席又稱“尚事”,從五品,是太后和皇帝的貼身侍女。

以下還有正六品“尚宮”,是妃級以上的娘娘身邊的人,掌握着一宮中宮女的權利。

以下還有從六品“司宮”、正七品“領司”、從七品“奉司”、正八品“主事”,從八品“管事”、正九品“領班”,從九品“長記”。

按照內宮的制度,從七品起,各鑄印給之,簡單的說,就是有官印,有着文件記錄,這是權力,也是責任。

本來按照蜀侯的等級,宮內最高女官是“領司”,只有七品,現在卻要升級到了正六品“尚宮”了。

“你們聽着,你們一旦成為女官,就有着官身,出宮回家後雖然不再給俸祿,卻也有着官身,這是莫大的榮耀……”

說到這裡,王弘毅揮了揮手,這太監立刻住了口:“現在你們退下!”

等殿上空了,王弘毅喝了口茶,說著:“這裡宮女補了五百,你先看着,讓她們懂得點規矩,等王后來了,就交給她管着。”

這太監聽了,“啪”的一聲跪了,說著“是”!

王弘毅笑笑,沒有說話,茶氣縈繞,只見鼎越發後實,淡紫氣運凝聚不散,還在一點點增長。

這次稱王,宋心悠固是王后,趙婉卻也是四正妃之首——貴妃!

至於素兒,是四妃之一,還是加別號,有點猶豫。

四正妃是貴、淑、賢、德,別的妃號,比如梅、紀、謹等等,都是下一等的妃子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