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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家鎮,有着一家新開的醫館。

和普通外來人口不同,這些救死扶傷的醫士,在任何地方都是受到歡迎。

這家醫館的醫師姓隨,自稱是成都府人,因投奔親戚至此,得蒙親戚照顧,在金陵城外開了一家醫館,靠此謀生。

此人醫術不錯,收費算不上便宜,但也不昂貴,很快讓葛家鎮的人接納了。

此人妻子早亡,只二子,一同在醫館裡幫忙,平日里,父子三人很會做人,在葛家鎮內,算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甚至還有不少媒人,過來給他們三人說親。

這位喪妻的男子,也不過才四十年紀,看起來保養的不錯,又相貌斯文,有些手藝,在鎮上還真被一些女子看上了。

父子三人自一年前遷居至此,就漸漸融入了本地。

每日天亮便開門做事,深夜方關門休息。

這一天也不例外,月色照耀下,葛家鎮的長街上,冷冷清清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低風吹過,捲起雪花飄起,又落下。

在葛家鎮主街的街尾,是這父子三人所開的醫館所在地。

醫館外間是三間房打通而成,還有兩個小間,後面是一套小院,有着幾間瓦房,前後被父子三人買了下來。

醫館前面的招牌上,書寫的是隨春堂三個大字,是請鎮上的讀書人寫,中規中舉。

此時夜已漸漸深了,醫館的大門早已關閉,上了鎖。

後面的一間房子里還有着燭光閃爍。

三個男人,一老二青,正圍坐在一起。

房子內有着火鍋,燒着炭火,兩個兒子不時加着材料。

屋內香氣四溢,同時讓冬寒不再。

三人都穿着略微陳舊的袍子,很乾凈,用餐時不言不語,舉止間有些文雅,只是三人的臉色,卻有些凝重。

好一會食過晚飯,其中一人將碗碟撤了下去。

三人都品上茶後,年長的男子開口了,只是聲音不高,語氣還有些凝重。

“長生,勝德,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兒子認為,這件事不尋常,這樣多的僧人集在這裡,還有武僧在巡查。”長生的年輕人開口說著。

“我同意,此事有蹊蹺,還是上報為上。”勝德說著。

三人正是這處醫館父子三人,並且也的確是投親在這裡的人,真實身份也是醫師,不過還兼着十三司里一個小役的身份,平時營生,有消息就上報,一般來說,是半月報告一次,破格聯繫上面,就必須有相當大的理由。

近日來的會,三人聽到些風聲,知之不詳,因此在曉得葛家鎮外來了和尚後,只是按照慣例,將這等消息遞了上去。

最近一兩日,三人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三人才考慮着,要將這裡的事情,再一次遞送上去。

哪怕是他們多心了,小心無大過,最多呵斥幾句,總比事後倒霉要強多了。

年長男子聽罷二人所說,點頭:“我也這樣覺得,雖前日才送了消息回去,但還是再發一次,用加急的信鴿!”

兩個兒子一聽,都是同意。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說:“父親英明,這樣一來,真出了大事,我們也不會受到責罰,要是能立下些勞,也算是件好事情。”

“既是如此,那準備紙墨,書寫一封信,由飛鴿傳回去吧!”年長男子見二人沒有意見,就直接說道。

二人自是應諾,準備紙墨,又有一個兒子捧出一隻信鴿,將所寫紙條放入信鴿腿上所綁小管內,將其放飛。

這信鴿只有一隻,必須在重要情報才放回去。

“父親,我們明日再去廟宇察看一番?”將信鴿放飛後,長生轉頭看向父親,問着。

“還是上面派人來吧,我們本是良民,只是兼了小役的身份,論手段,又如何能辦得了大事?再說,要是冒失打草驚蛇,豈不是無有過?”年長男子搖搖頭說著。

“父親說的有理!”兩個兒子都是心悅誠服。

十三司的制度,向來是專業和民間結合。

每個郡設一個百戶,定編製是105人,負責刺探當地情報,包括官員。

每個縣看重要性,設一個總旗或者小旗,總旗掌30人,小旗掌10人,普通情報人員,稱“番子”,外圍連正式編製也沒有的人員稱“小役”。

一縣裡,10人和30人能幹什麼呢?

所以有着專門搬遷到鎮鄉的人家,兼職小役,或者在本地找一家清白的當地人家招為小役。

別看十三司威名赫赫,但最下級的可能就是鄰居的大叔,或者賣茶的茶店主人。

這些人沒有武,沒有技能,但有着他們,情報網就無孔不入。

小役實際上沒有工資,也沒有公服,但作為代價,他們只要合經營,就沒有地痞或者官府找麻煩,這實際上已經是相當大的報酬了。

他們怎麼樣想,暫且不提,且說他們所放的信鴿,離金陵很近,很快飛至目的地。

得到情報的十三司番子在金陵城內,自知曉一些內情,見到是事關和尚的情報,連忙報了上去。

獲得這個情報的十三司百戶,調查了別的情報,立刻發現了聖僧在裡面,還有武僧,人數總計上百人,這事有蹊蹺,立刻又上報。

王上前兩日剛剛下了命令,有關重要僧侶的情報,可隨時上報,因此千戶接到情報,就想傳上去,不過夜已經深了,宮門關了,這種程度的情報,不可能連夜傳入內宮。

這時深宮裡入夜,金陵皇宮,在二十三年前修過一次,不過還是有些老舊了,但王弘毅沒有準備修建。

話說,在天下一統前,不準備大舉修建皇宮。

就算這樣,皇宮內甬道連綿,大小錯落的殿宇亭閣都有規格和雅緻。

迴廊向西一套書房,現在就是王弘毅日常在這裡批摺子,這就變成了重地,周圍走廊,站着三十個侍衛,個個都站的筆直。

一個有品級的宦官進去,只見王弘毅坐着,桌上卷案壘壘疊疊,還在批閱着。

“王上,亥時了,還請保重龍體。”這宦官說著。

“恩,你且等着,孤批完這個就休息。”王弘毅不經意的說著。

這是一件糧案,按照旨意,冬日發糧,不過就有摺子密奏,有的官員就敢貪污,而更多的卻是放發霉發黑陳糧給百姓。

王弘毅見了很生氣,卻無可奈何,發霉發黑陳糧也是糧,這些官打了擦邊球,還真難對應,呵斥很容易變成耳邊風,要是發怒懲罰又沒有理由。

話說治政最重要的是規矩,王弘毅不想留着破格的禍端。

心中憤懣難出,如果在外面,還可以和官員議一議,發泄一下,但是在這裡,連說話的人也沒有。

宦官說一句政事,就亂棍打死,後宮女人,就算是妃子也嚴禁對國事說一句活,就是王后寬宏些,也有着規矩,這就是“祖宗家”。

王弘毅喝過幾口茶,把杯子放回茶上,有些累了,臉色蒼白帶着倦容,把筆放下,起身出來了。

“王上,今夜點什麼牌子?”

“今夜不點牌子了。”王弘毅皺眉:“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有些煩躁不安。”

宦官不敢說政事,只說著:“王上這是累了,安排在春暖格休息可好?”

“就這樣吧!”王弘毅說著,這裡不遠,不需要用輿,就步行而過去,就在這時,本來已經晴朗的夜空,突烏雲密布。

一陣大風起來,烏雲瀰漫,只見天空一線濃雲如墨,涌動着翻滾着而來,看似緩慢,實是極快,轉眼之間,滿天濃雲。

本來冬日就算有雲,也是下雪,這時噼啪下着銅錢大的雨點,雨點如注,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來。

“怪了,才雪後天晴,怎麼突下起雨了?”這宦官納悶的想着,連忙快奔幾步,說著:“王上,您避一避,向裡面廊檐下行走。”

就在這時,一陣風卷過來,一道長長的閃電,劃破了整個夜空,照亮了一切,“轟”的一聲炸開,瞬間,宦官看到了王上的眼神。

王上眼神內,一瞬間露出了震怖。

五分鐘前,宮殿內,素兒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突睜開眼睛,瞬間臉色蒼白下來。

“氣息,這氣息......”她有些驚惶,連鞋也來不及穿,從床上下來,瞬間就推開了窗口,只見雨水就被風吹着打了進來。

素兒似乎沒有感覺到,向著外面望去,只覺天空陰雲密布,黑壓壓,死一樣的沉寂,一種奇怪的壓力,讓她簡直氣都喘不過來。

突然之間,天裂開了一道縫隙,就多了個窟窿一樣,轉眼,這窟窿驟亮一下,一片耀眼而雪白閃電,猛的撲了下去。

可以看出,這道閃電實際上是二道,落了下來,瞬間使天空宛然白日。

隔了一分鐘,才發出一聲可怕的“霹靂”聲。

閃電一落下,素兒就若有所覺,白了臉,她嘶聲驚喊着:“王上!”

踉踉蹌蹌的向外走,才走了幾步,素兒只覺得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娘娘,您怎麼了?娘娘!”宮女忙跑進來,見着就是大驚,連忙上前,幾秒後,一聲驚喊:“瑾妃娘娘昏在地上了,快,快去請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