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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八關於交還登州府的談判

當天中午,以統帥朱大典為首的山東行營官員及各路明軍將官果然紛紛前來丹霞山上,向在這裡的瓊海軍諸將道賀。而這邊也早有準備,在蓬萊閣上開了幾十桌宴席招待眾人。

蓬萊閣本是道觀,開出來的宴席自然以素淡為主。不過如今這閣子里其實沒幾個道士,叛軍佔據時把人都趕走了,後來陸陸續續返回來一些,但北緯卻下令不允許他們回到道觀裡頭去——蓬萊閣佔據了丹霞山頂,視野良好。讓這幫道士四處亂竄,豈不是把全軍的虛實都讓他們窺探了去?所以除去幾個七老八十,明顯是有老花眼,肯定作不了姦細的被放進來充充門面,免得人家說他們強佔道觀傳出去不好聽,剩下都給安置在城外窩棚里,只說要確定身份後才能允許回歸,實際上在瓊州軍撤離登州以前是肯定沒戲的。

不過因為有龐雨這個建築師在,對於蓬萊閣這等文化古迹的保護卻很注意。當初水城是不戰而下,蓬萊閣本就沒受什麼破壞,龐雨後來又專門抽調人手資金加以修葺——哪怕是在叛亂剛剛被平定,他手頭被各種雜務千頭萬緒忙得不可開交時也未曾忽視此處,到如今這座閣子已經整修一新,很有些可觀之處。

朱大典過來時便很滿意,他上次一到登州便來過蓬萊閣,當時閣子上正有不少木匠在敲敲打打搞修繕。朱大典嘴上不說心裡難免嘀咕的——這短毛一向注重西夷之學,由他們安排人手修葺蓬萊閣可別搞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出來。

不過今天一看之下倒沒什麼話說,完完按傳統樣式搞的,有些地方還刻意做舊了,這讓朱大典很有一番意外之喜的感覺。心情愉快之下接連做了幾首詩詞,倒還頗見文采。

只可惜在座的大都是些丘八粗人,縱然能識得幾個文字也不過可以閱讀軍報文書的水平,掉書袋把戲是萬萬支撐不起來的。而短毛這邊雖然號稱個個識文斷字,但按明朝文人的標準也只是屬於“識字”階段——不會填詞作詩如何能算得上是正宗讀書人?

——做文抄公?明末之後唯有清代,清代文人中最有名的納蘭詞已經被陳濤說好“借”走了,剩下大家比較熟悉的也就上萬首乾隆御制詩了,這個實在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的。

故而朱大典縱有興緻,此時也只能跟謝三寶等幾位進士同僚唱和一二。旁邊眾人雖然個個都湊趣說好,卻終究誇讚不到關鍵處,總讓人有一種隔靴搔癢之感,不過癮哪。

談論了一陣子詩詞文道,終究還是轉換話題回到當前軍政方面,在這方面廳中所有人都能插得上話,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有意無意的,朱大典開始把話題引向這座蓬萊水城對於大明的重要性,以及登州府的新任知府何時可以上任等等雜事上去......意思雖然隱晦,但廳中那幫人個個都是老於世故的,一聽之下便都把目光朝瓊海軍這邊投注過來——這分明是要從虎口裡奪食了啊

瓊海軍這麼千里迢迢跑來山東,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們當真只是一心為朝廷效忠。各路軍頭們私下談起來時倒也頗為佩服這幫短毛的膽略——居然敢把手伸到山東來,當真是膽大包天,完不清形勢了。

席面上頭,幾位外路將軍看着瓊州軍那幾位頭領,心裡頭都是暗暗搖頭——其實朝廷既然已將海南封給你們,那麼南方諸路豈不是都向你們打開了大門?兩廣,福建,哪怕到江浙一帶沿海,只要別太過份,朝廷多半還能容忍的。

——可山東是什麼地方?連接南北漕運的核心之地,往北邊走不了多遠便是京師,南下輕鬆便可直取江南,如此重地,朝廷怎麼可能允許有外路人馬插手進來?

即使眼下朝廷為了平息叛亂而不得不容忍一二,事情結束以後也必然要設法收回。你們瓊海軍縱使戰力再強,如此觸犯朝廷逆鱗,事情絕不可能得到善終。除非你們短毛當真重豎反旗強佔此地,那確實誰都拿你們沒辦法——可老窩在海南的卻千里迢迢跑山東來造反,哪家兵法上也沒這麼玩的吧

............

隨着朱大典輕悄悄幾句話一說,廳堂中瞬時變得一片寂靜,多少雙眼睛都在朝瓊海軍那些人看了過去。遼東軍席面上,小將軍吳三桂手中酒杯微微轉動着,若有所思注視着解席他們,眼中呈現出某種疑惑。

他對瓊海軍評價一向極高,以那些人先前所表現出的深謀遠慮,絕對不可能料想不到朝廷在戰後的態度,如果這些人當真想要謀取登州,他們就不該那麼快把叛軍打掉——只要叛軍還在山東一天,朝廷就無暇顧及他們,養寇自重的道理他相信這些人肯定是明白的。

果然,聽到朱大典表露出想要為朝廷收回登州的意思,瓊海軍那幾位首領一點都沒現出意外之色,他們只是笑了笑,互相瞧瞧,之後卻是由敖薩揚開口。

他並沒有拐彎抹角,上來就直奔主題:

“我們完全能理解大明朝廷對於登州地區的關切與重視,瓊海鎮既然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就不會再與大明為敵,這一點,朱府台,謝巡按兩位大人盡可以放心。”

乾淨利落的宣言讓原本還準備繞一陣彎子的朱大典和謝三寶都是一愣,連同周圍那些等着看熱鬧的武將丘八也都有些發傻,心說這短毛今天咋改了脾氣?莫非他們的新歌還會隨着年份更改的?

但有幾個靈活點的又紛紛把目光投向解席身那位敖參謀畢竟不是正主兒,這位解團長才是。雖說短毛這幫人內部一向很團結,從沒聽過有鬧矛盾的說法,但如此重大之事,還是要聽解席本人說了才算。

對此解席卻只是咧開嘴哈哈一笑,回頭看了龐雨一眼——龐雨和解席二人自從上回在明軍營寨中硬氣了一把之後,他們倆在和明軍官員交涉中的角色就被定義為強硬派了,有什麼不太好聽,或是比較強硬的意見,都由他們來表達。

當然相應的,團隊中肯定也需要溫和派,北緯不肯擔當這個角色,只好由敖薩揚和石亦生兩位出面——後者其實也不大適合,他那陰陽怪氣的吐槽常常讓人下不來台,只是由於一手高超的外科手術在這種冷兵器時代能夠發揮出最大作用,民間軍中都視其為醫神,自是不敢稍有得罪。

其實石亦生在穿越之前也只是個普通外科大夫罷了,做做普通清創縫合手術還行,對於那些複雜手術接觸也不多。但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練手的機會卻大大增加,尤其是一場惡戰打完,成百上千名傷員等着救治,這個經驗值積累起來絕對飛快按他說法哪怕是個徹底外行,這麼練上一段時間也能變成熟練工了,故此石大夫的醫護營里招人條件很低,只要不暈血就行,培養衛生員的速度也是極快。

......言歸正傳,此時此刻,面對朱大典等人一臉殷切的表情,解席先是點頭肯定了敖薩揚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