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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天際,一個黑黢黢的雪茄形飛行器上,炮兵參謀站在炮隊鏡前,冷靜地說道:“甲一隊,方位修正一oo,五o,四號引信不變……”

飛艇被鋼纜直接系留在炮兵陣地上空,艇長站在駕駛室內,只是全神貫注地觀察着下面的動靜。炮兵參謀在炮隊鏡前觀察彈着點,喊出一個個修正諸元,傳令兵則通過電話傳遞給下面的炮兵指揮所。

反斜面的華軍炮兵陣地上,一二o重迫擊炮,七十五毫米步兵炮,七十五毫米山炮,一o五榴彈炮在半埋式炮兵陣地里排列整齊,偽裝的繩網覆蓋著琉球島嶼上常見的植被,已經被拉開一半,炮管裸露了出來。

電話機鈴聲此起彼伏,一個個射擊命令和諸元修正流水一般送到炮兵指揮官手裡,一個個指令又發送各連。炮兵排長吼着指令,信號旗揮下,口令發出,就是一陣又一陣的地動山搖。華軍開火的主要是一o五長身管榴彈炮和一五二加農炮,這些新式的管退式火炮,以空前的速度,在前所未有的炮兵指揮體系調度下,以間接瞄準的方式對目標進行火力覆蓋,完全顛覆了拿破崙以來世界炮兵界的傳統:直瞄速射。

炮兵們已經打發了性子,一個個都打着赤膊,在島嶼上曬出來的古銅色肌肉疙里疙瘩,汗水匯成了小溪,在陽光下閃爍着晶瑩。旁邊的黃銅炮彈殼已經堆積如山,壯碩的彈藥手把一枚枚重彈抱過來,推送入炮膛,炮手合攏炮栓,拉動炮繩,複位,退膛,緊接着又是下一個循環。

這一個前所未有的金屬風暴,就這樣冷酷無情地掃蕩着日軍登陸點,把碼頭上下一切死的,活的,肉體的,金屬的物件,全部以最為野蠻的方式摧毀殆盡。

日本聯合艦隊旗艦,三笠號。

剛剛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梨本宮守正王,現在也和旁邊的陸海軍將領一樣臉色陰沉。眼睜睜看着忠勇的大和男兒在炮火的地獄中掙扎,破碎,沒有人還能保持平靜。

“司令長官閣下毫無疑問,支那人把主力的野戰炮兵隱藏了起來,並不在軍情通報中的方位”陸戰隊第一師師團長川村景明中將臉色鐵青,對着東鄉平八郎鞠了一躬,語氣卻很是不善,“懇請聯合艦隊方面,膺懲華軍炮兵,以便我陸戰隊部隊展開”

東鄉平八郎點了點頭,轉向島村速雄:“參謀長,已經捕捉到了支那人的炮兵陣地嗎?”

島村速雄苦笑一聲:“司令官閣下,在這裡熱氣球無法升空,只能用桅杆上的射擊觀察點。目前初步判定華軍炮兵陣地位於南面的山地,很可能是在山脊背後。”

“八嘎支那人狡猾”川村景明惱怒地罵了一句,“反斜面的射擊陣地這一下難辦了”

眾人聞言,也都是心中一沉。

聯合艦隊的艦炮,按照當時海軍通行的海戰距離,毫無懸念地屬於低俯仰角的加農炮,無法進行高仰角射擊。對於華軍隱藏在山脊後面反斜面的炮兵陣地,以彈道平直的艦炮是難以進行捕捉和壓制的。

“抵近射擊,用榴彈轟擊山脊。”一旁傳來了一個堅定的聲音,“我海軍艦炮的榴彈,全部使用下瀨火藥,縱火能力極強。既然華軍放棄了一線的防禦塹壕,必然是把防衛線放在了山脊,並以炮兵安置於反斜面加以保護。從目前目測觀察看,山頭植被繁茂,顯然他們為了偽裝,沒有去除全部植被。既然如此,我們就用下瀨炸藥來對付他們,用火攻逼迫他們離開陣地,或者至少可以干擾他們的火力,掩護登陸部隊上岸展開。”

田中義一眼中光芒一閃,微微一欠身:“在下支持秋山君的意見。”

南方派遣軍司令長官伏見宮貞愛親王欣賞地看着秋山真之,片刻後也點了點頭:“秋山君所言甚是有理,不妨一試。”

十分鐘後,日本聯合艦隊精心組織的炮火,覆蓋了運天港南方華軍的二號要塞防禦陣地,層疊的山地丘陵上,如同憑空長出了一叢又一叢的巨型蘑菇,此起彼伏,用於掩人耳目的植被在下瀨炸藥的作用下迅猛地燃燒起來,華軍防禦工事內的木板,彈藥,在高溫和烈焰之下也熊熊地燃燒起來,彈藥的殉爆此起彼伏。勇猛的華軍陸戰隊員可以迎着槍林彈雨酣戰到彈盡糧絕,但面對這樣恐怖的火海,想要滅火,卻發現任何東西都是沾上就着一個個火人慘叫着跳出戰壕,從山脊翻滾下去,不少機靈的軍官指揮着士兵迅速拆除和砍伐一切可燃物,組織放火隔離帶,畢竟這種炸藥的燃燒必須藉助可燃物為媒介,這個年代還沒有凝固汽油彈

孟錦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心臟不由得一陣陣地抽搐。這都是他的兵,都是在這個島子上朝夕相處的兄弟就因為自己的不慎,居然就遭受了如此慘重的損失

在山背後反斜面陣地的榴彈炮部隊面對着翻騰的烈焰,也有些膽落。陣地上的定裝炮彈,真遇到這樣的高溫和爆炸,恐怕就是一場真正的噩夢

趁着華軍的混亂,日軍第二批登陸部隊殊死上岸,迅速前出佔領了華軍放棄的塹壕陣地,布置火力,展開兵力,隨船的炮兵也開始進入炮位,標定諸元,準備進攻。

三個小時斷斷續續的艦炮壓制,讓華軍陣地變成了真正的煉獄。可孟錦並沒有太多時間感慨,因為他已經陷入了真正的危機。

日軍的登陸部隊已經展開了整整兩個聯隊的兵力,前沿的戰術炮兵也已經開始了試射,很快,日軍就開始了進攻

身穿草綠色新式軍裝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員,制服裡邊還是白色的水手衫,白色的翻領露在軍服外面,與陸軍那種一身土黃色如同土撥鼠式的形象比較起來,多了幾分活力。鋼盔也都漆成了草綠色,在這個季節的琉球島上,起到了很好的偽裝效果。他們以連排為單位,按照指定的攻擊路線,藉助地形的掩護,開始了第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孟錦知道這一次只是火力偵察,老練的華軍陸戰隊員也按照軍事操典的規定,以部分火力進行了射擊。日軍很快就遇到了華軍的雷區和鐵絲網,鹿角,這一次的試探進攻毫無懸念地中止在外圍防禦線。

孟錦一聲令下,華軍官兵馬上躲回了防炮洞和隱蔽部,只剩下觀察所的瞭望員。

又是密集的炮轟,烈焰,煙塵,窒息,死亡,慘號,殘肢,碎肉,被烤熟的人肉香味,被引爆的地雷沉悶的爆炸聲。

孟錦晃了晃頭,耳朵還在嗡嗡直響,張開嘴奮力喊着什麼,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卻是分外飄渺和含糊。

四個小時。

日軍的登陸艇頂着華軍不顧一切的攔阻射擊,依然在源源不斷地把兵力,重武器和彈藥物資運送上岸,已經在碼頭附近的炮位上架設起來的高仰角山炮和小口徑臼炮也在捕捉着華軍的反斜面陣地,雙方的炮兵展開了激烈的炮戰。

上岸的日軍已經越來越多,整整兩個多聯隊的日軍已經對華軍防禦體系進行了多次試探進攻,開始標定了薄弱環節,進行了幾次極有威脅的攻擊。孟錦以最高的效率調配着兵力和火力,把日軍的攻擊潮頭一次又一次地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