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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

西山大本營。

安神沉香在空氣中淡淡地流淌,香爐中偶爾有火星一閃。

這些來自越南質地最好的密香樹,經過仔細篩選的等黃土沈,以油脂多甜味好著稱,是世界最頂級的沉香,安神醒腦,自古就是貢品。

二十八歲的青年團團長廖恩煦卻沒有多少心思仔細品味,只是全神貫注地面對案後面的青年。

他是出生在美國加州華工家庭的客家人。在鎮國軍北統一江南後,廣州成為中國另一個政治中心,南方經濟發展一日千里,他的父母在他十二歲那年,也是19年帶着他回到廣州。憑藉一定的外語基礎和工作技能,父母很快就進工廠做了車間班長。

廖恩煦本人進了新式學堂,成績優良。到了甲午年鎮國軍北,其他的黨發生分裂,孫文等人脫離華夏民主黨回國建黨與鎮國軍合作,另一批黨和被鎮壓的南方會黨餘孽在後方發動“”,廖恩煦的父母已經做到車間主任,在保護工廠的過程中英勇獻身。十八歲的廖恩煦那個時候已經在青年團成為骨幹,突然成為孤兒自然是悲痛欲絕。後來皇帝的基金會給他提供了助學金供他在遷移到北京的帝國大學就學社會學,發奮努力的廖恩煦後來又競選了學生會主席,最後在二十六歲就做到了青年團總團長。

廖恩煦是個有大志,也很有些理想主義的人。十八歲失去父母的經歷讓他堅信一個道理:是讓人笑而不是讓人哭。他對改變了一家命運,又始終照顧和提攜自己的皇帝鄭鷹始終抱有感恩,但在美國的少年經歷卻也對他有着潛移默化的影響,讓他面對很多事情都不由自主地進行自己的獨立思考。

作為一個有志於在這個政府中一展宏圖的明星幹部,公認的後起之秀,他曾經反覆推敲和分析過這位新皇帝的言行和政策,卻始終感覺有些不得要領。這位皇帝似乎喜歡打着“先帝遺志”的招牌行事,事事扣着大義名分,但所做的事情卻讓人摸不着頭腦。

你說他專權,可一方面這是戰爭,一方面他又主動削弱政府的權柄,加強民意代表機關的實權,尤其是把政府財政預算的批准和審核交給民意機關,廖恩煦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你說他放權,可他又大大加強了中央的權威,尤其加強了對各強力部門和社會組織的實際掌控。

你說他思想言論自由,確實,報紙雜誌對政府有不少批評建議。可另一方面,政府同樣在嚴格監督着輿論媒體。某些惡毒抹黑的,造謠煽動的,不但會遭到其他媒體的口誅筆伐,還可能遭遇一些各式各樣的審查,競爭部門,文化管理部門按着各種各樣的條例法規,三天兩頭罰款甚至拘留,也實在是讓人心驚膽戰。

廖恩煦暗自揣摩,這位皇帝應該是善於借勢的那一種人,藉助風潮,佔住道德和大義的制高點,讓自己的位置不可動搖,暗裡實際卻在默默地推動國家做一些循序漸進的改變。只是他確實看不清,這個人到底要把國家引向哪裡。

但至少在現在,他知道忠於這個人是自己唯一的選擇。忠於他,就是忠於先皇帝,就是忠於國家,忠於這個民族。

直到他背離了自己的誓言嗎?

鄭宇也在打量着這位青年團的領導者。

這個青年團,無疑是鄭鷹等人仿照另一時空第三帝國的青年團組織打造的民族主義青年組織,也參考了某些共青團和童子軍的特色。

鄭宇知道,自己要改變一個國家,根本是改變這個國家的人,改變他們的思想文化和行為準則,改變他們的道德法制觀念。學校,固然是教育人的地方,但目的是多重的,而且由於鮮明的地方辦學特點,以及過於龐大的規模,中樞終歸是只能影響,循序漸進地改變。

而青年團,這個很有精英特色的組織,因為其相對精幹,組織嚴密,有半軍事化的特色,卻是中樞可以直接掌握和主導的強力組織。

鄭宇對青年團的期望,絕非僅僅是培養“有華夏特色帝國主義接替人”那麼簡單而籠統,也不是培訓後備軍官和官僚那麼狹隘。這個組織,對他,也對這個國家來說,永遠有着多重使命。

廖恩煦,這個另一時空以廖仲愷之名和那個富有悲情色彩的刺殺而銘刻史冊的人,在鄭宇的眼中,即使在這個時空中的中國,也依然無愧於青年中的傑出分子。他聰明而不浮誇,思維敏捷,意志堅定,有獻身精神,又有政治手段,而且,有着旺盛的進取心。

當然,從另一方面,如果進取心過了頭,尤其是覬覦某些非分的東西,就是野心。

但鄭宇並不擔心。

走到這一步的他,對於自己的權威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信。

在這個國家,能夠動搖他地位的,也許就只有許凡。

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犯下某種愚蠢而不可寬恕的錯誤,許凡就不可能走到他的對立面。

“仲愷,你看這滇紅如何?”鄭宇喝了口茶,微笑着說道。

“好茶,味道濃香醇和,”廖恩煦恭敬地說道,“混着沉香木,更是回味悠長。”

“這是準備大舉出口的,專門針對歐美口味。”鄭宇笑了笑,“他們那邊就好味道濃,甚至帶點刺激性的茶。這個是條形的功夫茶,還有顆粒的,味道更濃。這些日耳曼和斯拉夫人,就喜歡濃烈的。”

廖恩煦喝了一口,閉眼睛品了品,點了點頭。

“仲愷,青年團的工作你搞得有聲有色,第一團的團務整頓得也見模樣,譚復生和江勝這些人說起你也都是讚譽有加。”鄭宇笑了笑,轉入正題,“現在北面的情況你也知道了,對下一步的工作,你有什麼想法?”

廖恩煦早有準備,當下肅然說道:“執委會內部剛開過會。下一步的主要任務還是支前。藉助這一次戰勝的契機,青年團要加強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宣傳教育,發動更多的青年起來引導民意,支持國戰大局。”

“下一步要出境作戰,物資和勞動力的供應是關鍵,我們準備藉著這一次的機會再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戰費募捐。”廖恩煦雙眼放光,顯然說起了興頭,“我們還準備幫助政府進行支前宣傳,鼓勵適齡男子踴躍參加軍夫隊,提高物資輸送的效率。另外,在輿論頭,我們準備發動一次全國性的徵文比賽,以國戰為中心,弘揚愛國主義思想,鼓勵青年學習英雄事迹,以先烈為楷模……”

等着廖恩煦滔滔不絕地說完,鄭宇笑了笑:“不錯,這麼短的時間內做了這麼多安排,你們能着眼大局,一心為國,青年團我可以放心了。”

廖恩煦肅容說道:“青年團是我中華青年之先鋒,自然要以國事為先。”

宇點了點頭,過了一會開口問道,“仲愷,除了國戰,你們有沒有想過其他的?”

廖恩煦一愣:“其他?”

宇起身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廖恩煦心領神會地也跟着來到鄭宇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