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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西伯利亞寒流

陸振明看着這位老將,心中也開了鍋。

他是陸大首期頭名,軍中少壯派第一人,也是皇帝嫡系慈寧派在軍中的中堅。早先被穆鐵不冷不熱地『揉』捏了這些年,早就憋着股火。這一次,新皇大刀闊斧整頓軍隊,借故踢掉了一批老人,把他連升三極扶上了主戰方面軍主官的位置,這讓他在感激涕零之餘,更多了幾分豪氣。

連戰連捷之下,他這個年方不『惑』的總參精英幹將也多了幾分自信,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露』個全臉。

但他終究不是莽夫,多年的系統軍事教育,在總參領銜作業,讓他凡事都很習慣地會用參謀那種周密客觀的眼光去解析和評判。對於目前部隊的困難和態勢,他知道的並不比杜智少,但他走到現在的位置,在很多事情上着眼點也和單純的參謀有了太多不同。161

肖明說的正反兩方面的問題,他也不是沒有考慮,但現在聽了下來,他心頭那股越發猛烈的火也終於開始漸漸沉寂下來。

的確,戰勝固然是錦上添花,可一旦失敗,卻肯定是萬劫不復蒙古戈壁的勝利,雖說有自己指揮得當,安排周密的作用,但說到根上,還是先帝和穆帥等人之前的“狸貓計劃”制定周密,執行得力,也是帝國這些新兵器和新戰術堪稱神來之筆。

他固然是憋着一股勁想要充分展示自己的軍事才華,可要是第一個攻堅戰就……

想到這裡,陸振明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最近還是太順了,少了不少警醒。

可是……下面主官的心思都很熱,就這麼縮回去?再說,對這樣一個小小的上校和師弟認錯……

還有肖明,對方是自己的前輩卻屈居副手。現在話說的滴水不漏,到底是……

想來想去,陸振明也沒有個決斷。

肖明似乎看出了陸振明的糾結,呷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杜上校所言深合兵法。先帝多次教誨,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如此,我看不如由方面軍方面提交報告,只把實際情況寫明,提出兩個方案,請大本營聖裁。”

這位老將對陸振明笑了笑:“司令長官的意見呢?”

陸振明暗自苦笑,卻也知道對方是在給自己台階下,也是在提醒自己,心一橫,點了點頭:“就按參謀長的意見辦吧。”

他頓了頓,看着下面幾位部隊主官都『露』出失望和錯愕的神『色』,又補充道:“不過,部隊的戰術安排不要變,還是按照準時總攻做準備。我想,大本營的最終決斷很快就會下來了。”

夜。

肖明彈了彈煙灰,對陸振明笑了笑:“振明,雖說我比你長了些,但現在你是主官,我是你的幫手,有些話,我也不瞞你。”

陸振明點了點頭,神態恭敬:“正要請教師兄。”

“帶了二十多年的兵,這裡邊的道道,我比你知道的多點。”肖明一笑,“現在下邊那些小子懂個屁……都是些腦子繞不清楚的。”

他頓了頓,又問道:“振明,你說,我們就這麼撲上去,打敗了,你我,還有下邊這些人,甚至整個北方方面軍,是會被原諒,還是被處罰?”

“重處。”

陸振明毫不猶豫地說道。161

“為什麼?”

“因為戰敗。”

“不,你說的不全面。”肖明搖了搖頭,“振明,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沒叫過苦。這樣,打敗了,要麼是我們把輕而易舉的事情搞砸,要麼是我們缺乏基本的判斷力。問題就不是別的,而是我們這些主官有問題。”

陸振明身子一震。

“振明,你在總參主要管作戰計劃,有些事情你還欠了點思量。”肖明笑了笑,“這軍隊裡邊也有太多的規則,你得熟悉。打仗,可不是單單地圖作業,宣傳鼓動,臨陣指揮那麼簡單。”

“多謝師兄教誨。”

陸振明回答得誠心誠意。

北京,西山大本營。

鄭宇輕輕點着電報文稿,神『色』有些玩味。

“陛下,以我看,前線部隊在攻擊前喊困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江勝平靜地說道,“叫苦,要好處,要寬限,這樣,打起來更有把握,打敗了也有借口。無論如何,他們這些人是不虧的。”

鄭宇皺着眉頭說道:“其實這倒無所謂……關鍵是前邊情況到底如何?這只是習慣『性』地叫叫苦,還是情況真的很嚴重?”

“以我的了解和直觀判斷,這麼短的時間做好進攻準備,不容易。”江勝還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嚴寒,堅固要塞,凍土,冰雪,土工作業難度很大,自然環境又很惡劣,我軍飛機在風雪中也很危險,後勤轉運也正在加緊疏通道路。這都需要時間。”

鄭宇沉默不語。

“如果要我的意見,我傾向於適當延後。”江勝說道,“這一仗只能勝不能敗。我軍勞師遠征,攻擊堅固要塞重要的是一鼓作氣。一旦攻擊受挫,勢必我軍士氣低『迷』,敵軍士氣旺盛,這樣戰鬥就要曠日持久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準備周密,一鼓而下。”

鄭宇又轉向被調回大本營轉任幕僚,最近有些鬱鬱寡歡的岳英前:“岳大將,你看呢?”

岳英前心中對江勝等人早有不滿,此刻見皇帝詢問,自然打疊起了精神。他暗自揣摩皇帝的心意,心中也有了些定見,當下胸有成竹地說道:“以職部愚見,總長所言深合兵法。不過,此地得失,還要考慮俄軍增援兵力,故而弄清俄軍調度實為必須。”

鄭宇點了點頭。

“以我愚見,此戰事關重大,實在是不可久拖。”岳英前說道,“西伯利亞到了這個季節,如果再行拖延,恐怕前線頓兵于堅城之下,士氣消磨。再有一場暴風雪,全軍就要動搖。到時候別說其他,俄人順勢反攻,只怕就是大局糜爛,則國戰又是勝負未料。”

“那以岳大將的意思……”

“對前線畏敵避戰之行為,必須嚴加申斥。”岳英前說道,“此戰關乎國戰勝敗,國家興衰,應仿甲午直隸決戰,全軍有進無退,有死無生,一切畏敵避戰行為,就地行軍法。以此軍令通告全軍,必定全軍震懾,以我決死之軍,俄城可一戰而下。”

鄭宇看着這個斬釘截鐵的高級軍官,半晌之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眾人又是一陣七嘴八舌。161

一直到眾人都發表了意見,鄭宇緩緩開了口,所有人都肅然靜聽。

“各位說的都不無道理,不過,有一點。”鄭宇說道,“這一次對俄作戰的關鍵,雖然要依賴主戰場的勝利,但朕從來沒有奢望過,可以靠着正面的進攻就可以粉碎俄國的抵抗。”

“朕求的,不是兩敗俱傷的和平,也不是曠日持久的拉鋸。朕要求全勝,則正面戰場,只是一個引子。”鄭宇深吸一口氣,“勝利的關鍵,還是在於俄國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