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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縣衙,心有餘悸的孟覺曉好像做夢還沒醒,剛才強打精神支撐着,走出來的瞬間孟覺曉覺得腿有點軟。前世的宅男生涯,最大的缺陷就是對社會的接觸面小,對人心的險惡估計嚴重不足。

沒想到平日看起來對自己還算湊合的崔夫子,居然會和薛映浩合夥坑害自己。如果沒有高縣令,不是又要等上三年么?孟覺曉自問沒有害人之心,也沒有與別人爭一時之長短的心思,可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些人的存在。

這些人的眼睛裡只有自己,只要你與他的利益或者想法稍有衝突,他們就會在暗中盯着你,逮着機會就陰你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孟覺曉又一次覺得老話的正確性,尤其是這一次的教訓,足以讓孟覺曉刻苦銘心。

一手扶着牆,緩了一會之後,孟覺曉感覺好多了。獨自緩緩的往家裡走,孟覺曉有滿腹的話無人傾述,這種孤單的感覺讓孟覺曉的步履沉重。

遠遠的看見家門前,孟覺曉收拾情緒,讓臉上帶着笑容。孟尤氏見兒子回來便問:“縣令大人何事召喚?該不是出了啥事情吧?”

孟覺曉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笑道:“母親多慮了,縣令大人請我去,說是縣試孩兒過了。”

孟尤氏頓時大喜道:“感謝縣尊大人照拂,感謝列祖列宗保佑。明日娘便回鄉里,到祖宗排位前拜謝。”

孟覺曉道:“縣試之後還有府試、院試,待到中了再拜祖宗不遲。”

孟尤氏聽了便暫時作罷,又道:“明日娘還是回去的好,這縣城裡什麼都好,就是左右隔壁都不熟,只能在家憋着。另外那機子上,還有半匹布沒織完呢。”

母親的樸實讓孟覺曉很是感慨,從孝敬的角度出發,供養好父母是首要的,其次也該多花點時間,陪陪母親。孟尤氏寡居多年,一個人把兒子帶大,個中的艱辛,孟覺曉可以想見。母親對自己的付出是沒有要求任何回報的,這個世界上最能寬容自己的,也是母親。年齡不過三十多的母親,鬢角上已經有白髮了。

孟覺曉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方撞了一下。

“母親只要喜歡,在哪裡獃著都行。想住縣城就住縣城,想住鄉下便住鄉下。孩兒只知道,哪裡有母親,哪裡便是我家。”孟覺曉笑着上前,輕輕的拉着母親的手,陪着笑說話。

孟尤氏的眼圈一下就紅了,輕輕地拍著兒子的手,臉上微笑道:“曉兒打小就孝順,娘心裡明白着呢。趕明兒考完了,得了功名,抓緊把親事定下來。”

提到親事,孟覺曉便想起雙兒來,宅男對蘿莉幾乎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孟覺曉亦然。要不當初怎麼就敢在村頭吻人小姑娘?

邊上伺候着的庄嫂這時笑着接過話道:“葛老實那個夯貨,聽信一些風言風語,不肯答應這門親事。待日後少爺中了秀才,提親的人踏破門檻時,少爺眼睛都要挑的花了,還能看上他家雙兒?”

庄嫂說話有立場問題,同時也有為孟覺曉抱不平的意思。孟尤氏聽了倒是笑着說:“雙兒那姑娘乖巧能幹,我還是很喜歡的。”

庄嫂又道:“葛老實家不過是尋常的莊戶人家,少爺中了秀才,人的模樣又俊,還怕沒有大戶人家的閨女相中?我倒是盼着那一天早點來,讓村子裡的人看看少爺的風光,讓葛老實着急着急。”

孟尤氏道:“大戶人家的閨女怎麼了?討媳婦看重的是人品,別貪圖門第,到時候找個刁蠻的媳婦回來。與其這樣,還不如雙兒。”

孟覺曉在邊上不好插嘴,母親這個話不禁讓他心裡讚歎,好見識!找老婆是一輩子的事情,孟覺曉寧願找個門第差一點,脾氣好能照顧好母親和這個家庭的女子。大戶人家的姑娘,有幾個沒有一點嬌氣的?就拿自己那個表妹喜兒來說吧,她能對孟覺曉好,但是能保證對母親也好么?

次日縣試放榜,張光明一大早便找上門來,沒曾想孟覺曉不在家。張光明問門房道:“你家少爺去看榜了么?”

“回大少,小的只是知道早起少爺送夫人出城去了。”

正說著話,只見孟覺曉牽着一匹馬,慢悠悠的往回走,這馬正是張光明弄回來的。

“三弟,你怎麼也不去看榜?”張光明笑着上前問,孟覺曉見他便笑道:“有什麼好看的,中就是中,不中就是不中。去看又不能改變啥?”

孟覺曉這是典型的站着說話不腰疼,因為早知道結果,所以他心裡不慌不忙的。張光明不曉得,還在替他着急道:“怎麼能不去看?你看看那榜前的人都堆不下了。速去速去,晚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

說著張光明拉上孟覺曉便要走時,早有下人飛也似的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喊:“少爺第一名,少爺第一名。”原來一大早珠兒便安排人去看着榜,這不剛貼出來下人看了便一溜煙的回來報信。

“賊囚,你可看準了?”張光明聽着激動,開口便叫。那下人道:“不曾看錯,小的不識字,還是特意詢問了看榜的讀書人。沒錯,我們家少爺正是第一。”

“哈哈,三弟得了縣試案首,這秀才的功名沒跑了。”張光明一激動,伸手拍了那下人的肩膀一巴掌,手勁太大,那下人被拍了一個踉蹌。

回頭看看孟覺曉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張光明不禁嘆息道:“三弟,你都是案首了,怎麼一點都不激動。”

孟覺曉真的不是想裝,雖然事先知道了結果,但是真的放榜確定時,心裡還是挺激動的。只是孟覺曉激動的表達方式是獃滯了,張光明說話時他才慢慢的回過神道:“賊入日娘的才不激動!”

沒想到爆出這麼一句,張光明聽了頓時哈哈哈大笑道:“擺酒擺酒,好好喝個痛快。”

孟覺曉笑道:“不如出城到敬亭山上,走一走當年詩仙走過的路。沾點仙氣,下月便是府試,屆時有仙氣護佑,定能高中。”

孟覺曉這個提議,張光明不屑的笑道:“不去不去,還不如到慧香苑叫兩個姑娘唱曲喝酒。”正說著呢,珠兒出來了。張光明也不避她,繼續道:“詩語姑娘走後,慧香苑生意差了許多,東街的錢不多盤下慧香苑,整日的叫苦說沒生意。”

孟覺曉見珠兒出來張光明還在說這些,心道珠兒不會有什麼不滿吧?孟覺曉哪裡曉得,這年月丫鬟出身的女人,即便是有想法,也只能憋在心裡。珠兒這樣的,只能是時刻準備着男人的臨幸。即便是正妻,有想法可以,但是別說出來,說出來就是妒婦。房玄齡婦人那樣的,歷史上屬於極個別的例子。

“還是不去了,就在家裡置辦酒菜,我們兄弟好好聊聊。說起來還有一些生意上的想法,一直想跟大哥說。”孟覺曉倒是非常的照顧珠兒的內心想法,骨子裡總覺得家裡有了女人,還出去鬼混總不是什麼正經人。文士風liu的覺悟,孟覺曉還是差了一點。

正說著話呢,只見縣學裡幾個同學結伴而來,老遠便大聲道:“恭賀孟兄高中案首!”

要不怎麼說人都是勢利的,這幾位平日與那薛映浩走的還頗近。今日榜單上薛映浩連名字都沒有,孟覺曉則高中案首,一個秀才的功名不出意外已經納入囊中。這些同學立刻決定,結伴來給孟覺曉賀喜。

張光明為人耿直一些,看見這些人立刻臉色一沉,正打算罵走他們,被孟覺曉輕輕的踩了一下對他搖搖頭。張光明只好閉上嘴巴,看着孟覺曉滿臉微笑的迎上前拱手道:“各位同學滿面喜色,想必都過了縣試,既然來了孟宅,不如留下一起喝幾杯賀喜。”

一干同學連連表示贊同孟覺曉的提議,也不客氣的進了孟宅。孟覺曉讓珠兒到館子里叫一桌酒菜來,一干同學在看着不錯的氣氛中,很快就忘記了過往的隔閡似的。這一日孟家門前來人不斷,有縣學的同學,也有一些不認識的但是縣試通過的考生。

一直鬧騰到午後,孟家總算是漸漸的安靜下來。一直心裡憋着火的張光明,等孟覺曉送走最後一批人,上前不滿的埋怨道:“三弟太實誠了,這些人以前怎麼待你的?居然還能好酒好菜的招呼他們。”

孟覺曉微微一笑道:“大哥的心思我懂,可是你想過沒有,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家多堵牆。現在這些人看着對我沒威脅,誰敢說日後不會有那麼一天,這些人中間有人有機會給你使絆子?”

張光明聽了愣住了,哼了一聲道:“總之,總之,煩他們。”說著便拂袖而去!

孟覺曉笑着追到門口,誠懇的對張光明笑道:“大哥莫動火,我說的道理,生意場上也是一樣的。要做事,先做人,這個道理大哥想必能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