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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風君子這麼一層特殊的關係,張榮道才會親自出馬處理市區防洪牆工程,榮道集團平常的其它事張先生是不走上前台的。但張先生畢竟要在蕪城做生意,想把生意做大或者做的太平,不結交當地官員是不可能的。別的官員可以不理會,作為蕪城的一把手的市委書記楊大同,張先生卻不可能不打交道。我在楊大同家裡親眼看見過的一幅畫,是張先生親手所作送給楊書記的。

那次去楊書記家的機會很偶然。楊書記去外地開會不在家,保姆也放假了,家裡只剩下楊小康一個人。楊小康非要拉着我和風君子去他家玩,推辭不過我就跟着風君子去了。在楊書記的書房裡我看見了一幅畫,是一幅工筆彩墨花鳥。我雖然不太會品畫,但也能看出這幅畫的用筆不俗,不是出自常人之手。而且這幅畫的內容比較特別。

一大片杜鵑花叢生長在清泉水畔,水岸邊有兩隻金鰲蟹爬過,地上還留下了淺淺的一串足跡。這幅畫畫的是蕪城的一大景觀和一大名產──杜鵑花與金鰲蟹。再看畫面留白處題記小字:“杜鵑盛而金鰲肥,樂見物產豐足、百業興旺”。這樣一幅畫送給當官的還真合適。我注意到此畫的題頭是贈楊大同先生,落款是張榮道。這居然是張先生的畫,他還擅長丹青!難怪當初我拿着徐熙地古畫找到他。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看這幅畫的時候風君子也在看,我發現他的表情很古怪──很想笑又竭力忍着。這幅畫有什麼不對嗎,風君子怎麼會是那副表情?我又多看了幾眼這才恍然大悟!螃蟹爬過花叢是什麼意思?分明就是橫行鄉香里的意思。張先生想罵人又不直接開口,用這種皮裡陽秋的筆法!可笑楊大同書記沒有看出來,就這麼掛在書房中。沒看出來也正常,一般俗人還真想不到這些。

“風君子。聽說知味樓招牌上‘石記’兩個字是你寫的。上次有個書法家陪我爸去知味樓吃飯,那書法家一眼看見就佩服地不得了。我父親最喜歡收藏字畫了,不論是何人所作,只要是評價高的東西他都喜歡收藏。你今天既然來了,也留一幅字吧?”

我和風君子在看畫,楊小康已經在寬大的書桌上放好了筆墨紙硯。他要請風君子留一幅字,風君子謙虛了一番還是答應了。風君子站在桌前,閉着眼睛沉思片刻,提筆揮毫在宣紙橫幅上從右到左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六個大字:“青天更高十尺”。再看落款竟然是“忘情公子”四個小字。

“青天更高十尺”這六字行書每個字都有足球大,寫的是神采飛揚氣韻不凡。楊小康連聲稱好。我看了之後一度有點疑惑──用“青天”二字形容當官的是自古以來的美譽,他居然還加了“更高十尺”四字。馬屁都拍上天了,這也不是風君子一貫的作風啊?這字顯然不是寫給楊小康的,而是寫給他父親楊書記的。楊書記這個人我不了解,但總不能是比包公還要好地官吧?風君子也不是這麼捧臭腳的人啊?小小年紀阿諛過分了!

直到從楊家告辭走出市委家屬大院的門口。我才突然反應過來!扶着一棵樹捂着肚子把一股狂笑之意硬是咽了回去。天地恆古,青天朗朗怎麼會莫名其妙高出十尺來?如果青天真的高了十尺,那只能有一個原因──腳下的地面讓人颳去了一丈!而“刮地皮”這種說法是自古以來對貪官、贓官最典型地罵語。風君子和張先生這一老一少,風格上倒是蠻般配的。

以我的身份沒有機會了解楊大同這種高官。但風君子的家庭是幹部圈子裡的,他應該比我清楚地多。張先生是蕪城老江湖了。對楊大同了解的也會比較透。他們都用這種方式給了評價,看來楊大同不是個好官,恐怕連個好人都算不上。而我這種猜想不久之後就被驗證了──

......

風君子在知味樓鬧事之後消停了沒兩天。又出事了。這回出事的不是他,而是曲靈。自從在龍泉洞中找到了她地小外甥又把她背回了青泉鎮,我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了。曲靈沒有去知味樓,也沒有去綠雪茗間,而是到學校來找我。這已經很反常。

她沒有直接到教室,而是一直等在學校的西門口,每天中午我都要從這裡經過去綠雪茗間。這一天曲靈沒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一套緊身的粉色長袖休閑衣,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我一出西門就看見了她。迎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石野,我等了你一上午了。終於見到你了!”她看見我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呼吸也很不均勻。

我很意外:“曲靈,你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有事......也沒什麼事,就是想看你一眼。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了,你陪我一會兒好嗎?”

曲靈的神情不對語氣也不對,顯然是有什麼事。我趕緊追問:“出什麼事了?怎麼以後就見不着了,你要調到外地去嗎?......坐坐好啊,前面的綠雪茗間怎麼樣?”

曲靈低着頭:“我沒有調走,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能來找你。......不去有別人的地方,你去我地宿舍好嗎?”

我已經注意到她的眼睛,紅紅的微微有些浮腫,顯然是哭過不久。有人欺負她了嗎?誰會欺負一個警察呢?說話的時候她一隻手已經牽住我的衣角,雖然只是一小片,卻抓的很緊。我已經確定她出事了。也想問明原由勸解安慰,就跟着她來到了離濱江路不遠地單身宿舍。

曲靈的宿舍就在季曉雨家住的那個小區里,是標準的一居室結構。一進門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安放着着桌椅床櫃,一角還隔出一個小小的衛生間。沒有廚房,公安局地單身要麼上單位食堂打飯。要麼上公共的合廚做飯。進屋之後,她給我拿了一聽飲料,請我坐在椅子上。她自己一直

坐在單人床上低頭不說話,很沉默。

既然來了,我當然要搞清楚她究竟出了什麼事。我拉了拉椅子靠近一些問道:“曲靈,看你的樣子哭過,究竟出什麼事了?你既然特意來找我,總應該告訴我吧?”

曲靈抬眼看着我,目光中有些期待也有些哀傷。她顯的很憔悴,齊耳的短髮也稍微有些凌亂。不是平常所見那種英武不失秀麗的樣子。現在脫下警服的曲靈就是一個哀傷的女孩。我這才想起她與我同歲,今年也剛剛滿二十,只是參加工作比我早而已。這個年紀的人,情緒大多都不是很穩定的。

“石野,你還記得我們在繁昌鄉地經歷嗎?你把我擠在牆上。用後背去擋磚頭石塊。”曲靈幽幽的問我。

我笑了笑:“當然記得,你突然出現在人群外面我就吃了一驚,還好趕過去及時。”

“你還記得龍泉洞嗎?你在黑暗中把我背了出來,一直背下了山。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嗎?”曲靈在回憶,又問起了那一段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