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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林禪院中有五個人,以我的修為最低,到現在什麼都沒發現。我在天王殿的後門處閉目凝神,以神識向外搜索,果然發現了一點不對。

伊谷流的人來了,為數還不少,至少有二十多個,大多潛伏在周圍民居的房頂上。倒不是我能發現什麼,而是他們自己潛伏的方式暴露了自己可能的位置。空曠之中氣息微弱而雜亂,這些人潛伏的很好,氣息也收斂的很好。本來我發現不了,但是風君子告訴了我發現這些人的技巧,那就是本該神氣雜亂的地方卻留下了一處相對安靜整齊的所在。看來這些伊谷流的修行人不論修行如何,對於隱藏行跡是很有一套的。

我剛剛發現這些人,這些人也出手了。他們出手很詭異,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器。四面八方都有毒蛇吐信般的滋滋破空之聲傳來,在夜色中散發出一種狂熱而接近於死亡的氣息。所有攻擊都集中向門前的法源。這是一種力量的攻擊,它同時傷害人的與精神,上下左右就像一張編織成的大網。雖然看不見,卻能深刻的感覺到。法澄不由自主的掏出了紫金缽,而我下意識的一摸懷中,才想起青冥鏡剛才讓風君子拿走了。

此時法源冷哼一聲,手中的禪杖頓地,九環張開,卻沒有發出一點叮噹的聲響。九林禪院的門前是堅硬的青石板鋪地。這禪杖地尾端無聲無息就插入青石當中三寸有餘。以禪杖為中心,有一股波動呈扇面形向前展開。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凝固中又被衝擊出一道道裂痕。如果有人路過此地,會看見九林禪院門前的空地上有一點點細小的光芒不斷的在空中閃滅,就像鬼火流空。

伊谷流的人暗中出手,相當整齊有序。就像一個陣勢。攻向法源地力量一波強過一波,輪流而至。而法源就像站在風暴的中心屹立不動。這是一場看不見對手又無聲無息的生死相鬥。法源暫時可以相抗,也足見功力深厚。但按照這種形勢繼續相持下去結局很難說,因為對方詭異的陣勢顯然很有層次,力量是在緩慢中一點點加強。

看形勢,我和法澄也應該準備出手了,風君子把我的青冥鏡拿走想幹什麼?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風君子拉着法海的手走出了大雄寶殿。他正好邁在正殿的台階上,另一隻手舉着青冥鏡,青冥鏡的鏡面斜向半空。我看見了鏡面。恍然間產生了一種錯覺。

只聽風君子輕輕喊了一句:“借神通一用。”然後我覺得青冥鏡的鏡面突然空了,好像不存在了!因為我一眼看穿了鏡面,看到了鏡面後很遠的地方。鏡面後很遠地地方是倒映的星空,這星空怪異,如極近處的真實。如同我的目光已經被吸到鏡中一樣。我突然感到不遠處有一股力量在劇烈的掙扎,越掙扎卻越加陷入到一個旋渦中。風君子不是對我施法,我只是看了一眼鏡子感覺就如此誇張了。而他鏡面所指地方向,是九林禪院門前一棵高大的樹頂,那股力量也來自於樹頂。

下一瞬間。我覺得那股力量突然像爆炸一般陡然強烈無比,而暴烈之後一切回歸寂靜,似乎什麼都不存在了。這時。從樹頂上掉下來一個黑衣人,如死魚般“吧唧”摔在青石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九林禪院門前的空地中心,有一棵高大粗壯的龍柏樹,四周圍着文物部門安裝的鐵柵欄。這棵樹也是蕪城地古迹之一,據說是唐代國師善無畏親手所植,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歷史。這棵龍柏枝葉茂盛樹冠很高,藏個把人肯定沒有問題。奇怪的是,我剛才已用神識發現了藏在周圍房頂地很多人,卻單單沒有發現這個人。

這個人一掉下來。所有的法力波動都消失了。伊谷流果然是布陣攻擊,而陣法的中樞就是龍柏上的那個人。風君子出手很准,一舉破了對方陣勢的陣眼所在。我還沒反應過來,風君子已經收手了,說了一句:“鏡子還給你,接好了。”順手就將青冥鏡拋了過來,另一隻手也鬆開了法海的手。

青冥鏡接到手中感覺與以往有所不同。我覺得它的份量稍微沉了點,雖然很細微但還是覺查出來了。更奇異的是,鏡子很熱,簡直熱的發燙,而且這股熱流還在鏡身中亂竄。我握住鏡子,以身心合器,施展御器之法。御器之時,法器相當於身體地一部分。我立刻就發現鏡中有一股狂燥的力量四處亂竄,就像身體里多了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很自然的神通發動,以強大的精神力量將之包圍,企圖讓它安定下來,把它化為青冥鏡的一部分。我以前都是拿着青冥鏡對外施法,從來沒有在鏡中施法,不自覺的就運用了風君子曾傳我的煉器之術──南明離火。

那股力量安靜下來,消散開,似乎融入到青冥鏡中被消化。就在此時,我聽見了周圍暗處傳來一片壓抑的驚呼聲,這聲音中帶着恐懼和顫抖。回頭望去,那個躺在樹下的黑衣人起了詭異而令人恐怖的變化。

他蒙面的黑巾早已散開,露出的面容是一個短須老者,五官削瘦。這時就見他削瘦的五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下去,臉上就像風乾了核桃皮,血色被抽干,變得蒼白無比。在滿天微弱的星光下,周圍的人都看見了。然而這變化還沒有結束,接着他的面孔就像變脆了,出現了一道道細小的裂紋。

法源站的離他最近,顯然也吃了一驚,一抬手將禪杖從青石板中拔了出來。禪杖離地。附近地空氣出現了一陣劇烈的震動,顯然法源的力量一時之間沒有收住。再看那黑衣人,他的面容以及軀體竟然散裂開來,就像一堆石灰粉末,被禪杖帶起的強風吹散。地上只落下了一身黑衣,這個人居然就這麼沒了!

我聽見周圍民房的頂上展發出一道道收束不住地神氣波動。顯然那些人都在渾身發抖。接着,一個接一個的遠去,匆匆逃離了九林禪院。伊谷流大舉而來,然而,就這樣離奇的落荒而去。

我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然而法源、法澄、法海、風君子四個人八道目光都齊齊的向我射來,眼神十分複雜!

法海單手立掌,低頭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風君子沖我搖了搖頭,轉身問法海:“大和尚。你一坐六十年,連你師弟死了你的眼皮都沒抬一下。今天剛剛踏破空門,卻立刻就殺了一個人,感想如何啊?”

法海也雙手合什:“施主,貧僧並未出手。何來殺生之說?”

風君子:“我收人魂魄,借用的是你的神通法力。那你說,殺人者是你是我?”

法海:“你借我法力收人魂魄,那人魂魄尚在,超渡往生而已。可是這位石真人......”

風君子打斷他的話:“你別管別人閑事!現在說你呢。你就說吧。這人是不是你殺的?”

法海:“阿彌陀佛,依施主所言,貧僧也不清楚!殺業在你。因果在我,貧僧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