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這個補償，還算是滿意吧？”
翹着二郎腿的丁高恆面帶笑意。
常浩南總歸還是個俗人，這一點他從不否認。
“太滿意了，感謝組織上對我的無條件信任！”
因此，面對這坐火箭一樣的升職速度，他也並未掩飾自己的高興：
這種時候掖着藏着裝深沉，反而顯得過於刻意。
至於為什麼要寫明在1999年7月1日任命，倒也好理解。
“好的常總。”
只是不夠巧妙。
“組織的信任也是逐步加碼的，不可能因為單獨一兩件事，或者一兩個人的推薦就委以重任，尤其你這個情況，肯定還屬於破格提拔，所以雖然級別沒到，但也是中管序列，最終能做出這個任命，必定是經過通盤考慮的。”
尤其是利用馬卡洛夫變分原理求解剛粘塑性材料成型問題的那個部分。
鍛壓工藝組在模鍛壓機項目團隊中的地位比較特別，他們是從去年年中才加入的，而且在業務上相對獨立，所研究的重點並不是模鍛壓機設備本身，而是如何使用新設備生產出符合工藝要求的零部件。
這話聽得常浩南趕緊擺手：
“我對你們的課題方向沒什麼研究，只是對求解泛函和強非線性偏微分方程的數學課題有一些自己的見解……”
“如果我的猜想不錯的話，慢則三年內，快則今年年末或者明年，火炬集團可能就會被收歸到航發集團下面。”
所以需要用3-4個月的時間。
……
“在實際計算過程中，一個既滿足速度邊界又滿足體積不可壓縮條件的速度場應該很難找到，但是可以將體積不可壓縮條件引入泛函式中，使其由一個有約束條件的泛函變為一個無約束條件的新泛函。”
“林教授，對於求解泛函最小值的問題，我提出一個想法，當然不保證一定正確，你們可以嘗試一下。”
最後又回到輕鬆。
但他們下場的時候，設備本身往往還處在建造當中，因此他們的研究一直都稍微帶着點脫離實際生產的嫌疑，在參與模鍛壓機研發之前並不非常受到重視。
模鍛壓機本體的硬件安裝已經基本完成，但試生產不光是把設備開起來就完事了，還要根據工藝需求生產出一個完整可用的產品才行。
丁高恆擺擺手：
“咳咳——”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試生產的觀感會好上很多，不過參觀者中可能有外國人，不會好……”
“……”
只不過，新機體涉及到幾個關鍵的一體化壓鑄零件、大量鈦材緊固件和更大比例的複合材料應用面積，對於華夏而言，存在一定的生產技術壁壘。
也因此，之前用於測試9902/803機體的803號驗證機是完全由共青城生產的，但測試數據由雙方共享。
說話間，常浩南已經帶着一眾人從生產車間回到了旁邊的工藝研發中心，並在一間會議室中分別落座：
“參觀生產過程只是在生產車間門口遠距離觀看，別說是控制室，就連設備本身都不可能讓他們接近，生產工藝這東西，又不是遠遠看上兩眼就能破解出來。”
“那我這邊就沒什麼問題了，設備軟硬件目前一切正常，剩下的調試工作需要等到開車之後再進行。”
“也不要給組織戴高帽。”
“不過，咱們這個鍛壓機試投產的時候，包括大領導在內應該會有很多首長要來，而且聽說空客那邊也已經申請派人過來參觀，這裡面不少都是內行，如果只是生產一個跟其他水壓機一樣的工件，就完全體現不出咱們這台設備的厲害之處。”
包括常浩南在內，模鍛壓機項目組的幾名領導帶着安全帽，走在那台如同一棟高樓般宏偉的鍛壓機旁邊，而說話的是手中拿着一份工程圖的顏永年：
好在常浩南自己是搞數值計算出身，非常明白工藝流程計算的重要性，因此在項目中途把他們收入了團隊。
常浩南非常耐心地聽着林景堂介紹完他的研究內容。
常浩南上輩子也是混航空工業口的，自然知道這裡面的含金量：
“之前傅總參謀長說的時候，我還尋思可能得冷卻一陣子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有……”
“而且，給你的崗位是通常並不單獨設立的總規劃師，而不是主管某項業務的副總經理，也是考慮到你的年齡，暫時還沒有直接管理超大型組織的經驗，需要在火炬集團那邊多歷練一段時間。”
林景堂的表情先是輕鬆，然後是凝重。
“……”
“我們目前已經向科學院計算所提出了計算申請，針對常總剛才說的飛機隔框，如果體積不是特別誇張的話，預計需要大概3-4個月可以計算出結果，應該還可以趕上國慶節之前，給50周年大慶獻禮……”
一來是航空動力集團目前還只是籌建狀態，目前只有一個籌備領導小組，而7月1日才是正式揭牌的日子。
在臉色如走馬燈一般變了一圈後，他猛地一拍大腿，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沒想到常總在金屬塑性成型這方面也有研究……早知道如此的話，我們當初就應該跟您討論之後再進入研發……”
“在數學角度上，相當於求解一個帶有體積不可壓縮約束條件的泛函最小值問題，這也是我們進行後續所有金屬鍛造成型工藝數值計算的理論基礎。”
“……”
在把畢業之前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後，他便再次回到江城，準備跟進重型模鍛壓機的試生產環節。
“在之前的研究中我們就發現，滿足剛粘塑性假設的材料在成型過程中服從米塞斯屈服準則及其相關聯的流動準則，在所有滿足動可容條件的速度場中，真實的速度場會始終讓變形體的總勢能取到最小值。”
“金屬塑性成形問題實際上是一個邊值問題，對於剛粘塑性材料，其邊值問題可以描述為：在准靜態變形過程的某一階段，已知變形體的幾何形狀、內部的溫度分布、變形的不均勻狀態以及當前的材料參數，同時在速度面上給定了速度矢量和在立面上給定了面力，則該問題的解即為滿足塑性力學基本方程和邊值條件的應力場和速度場的解。”
二則是直屬國企的班子成員，甚至從任命層面還是中管幹部，是不可能跟火炬集團那邊一樣，給他簡單安個“代理”頭銜就能主管工作的。
對方的解法當然不能說錯。
常浩南視線轉向另外一邊：
“那麼……接下來就由鍛壓工藝組的林景堂林教授來介紹一下鈦合金等溫鍛造成型工藝的開發情況。”
“也算是冷卻了嘛，還有三個月才正式上崗呢。”
應該說，思路還是比較新穎的。
內部編號為9902/803的側衛第二代改進機體在年初就已經完成了設計，將會被用在112廠，以及共青城工廠生產的所有蘇27後續改進型上。
但如果想要量產經過完全升級的殲11B，那麼這幾項難關就必須被攻克。
再然後是豁然開朗的明悟。
顏永年放下手中的文件夾。
常浩南這兩年做出來的成果，哪怕只把不涉密的部分拿出來，也足夠讓至少幾十號博士順利畢業了。
說到這裡，面對面的倆人都笑了。
常浩南點頭表示自己了解：
“所以我已經跟112廠那邊說過了，他們會把最新的結構設計成果，一架戰鬥機後機身隔框的工藝參數發過來，由我們進行試製，當然如果試製過程一切順利的話，那馬上也會轉入正式生產階段。”
“這方面不用擔心。”
“當然，具體的體積不變條件可能有很多，比如引入罰函數應該也可以起到類似效果，我就不再重複了……”
“常總，按照慣例，試生產一般是造一個普通的C型梁或者其它外形比較簡單的隔框結構。”
林景堂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那……您寫的這些。”
丁高恆半開玩笑地說道：
“而且，你今年萬一要是拿不到博士文憑，這個任命還會自動失效的嘞……”
城府深是好事，但被人看出來城府深就未必了。
突如其來的司局級任命倒是沒有給常浩南的日常工作帶來太多改變。
常浩南看着幕布上面的滿滿一頁公式，思考了片刻，然後起身拉過一張繪圖板，在上面唰唰地寫起來：
不過，聽到最後，常浩南還是稍稍皺起了眉頭。
林景堂點點頭，然後把隨身帶着的筆記本電腦接到投影儀上，開始介紹自己的研究成果：
所以怎麼也得等到正式畢業才行。
唯一的例外在於，俄方不能向華夏周邊國家銷售使用這種第二代機體的型號。
相比於只是進行結構補強、增加了一對機翼內側掛點的第一代改進機體，它基本相當於在保留氣動外形不變的前提下重置了飛機的結構設計，通過更加合理的減重設計適配1493或者甲蟲這類更輕的雷達，並且在機頭位置預留可伸縮的空中加油裝置和供油管路，用於支持安裝燃油液冷設備。
“舉個例子，如果在你PPT上面的泛函27中引入一個拉格朗日乘子λ，就可以得到一個容易變分求解的新泛函。”
常浩南把手中的筆放下：
“剛剛聽你介紹的過程中想出來的……一點淺見，拋磚引玉，拋磚引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