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喬樹瞥了他一眼。

地底人的姓名似乎都是單字，這種名字在人類文明中，基本只有上古部落時期才會出現。

父權社會之後，為了區分血統和方便傳承財產，名字就必須要冠以姓氏。

地底人不這麼做，刨除其他宗教原因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的數量一直不多了。

“叫我們過來做什麼？”喬樹又問道，“我們，似乎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吧？”

零深深看了喬樹一眼，眼眸中流露出的滄桑讓人難以忽視：“我們和人類不是達成合作了嗎？”

喬樹嗤笑一聲：“那是離開了藍星的地底人，你們這些還留在藍星並不斷在背後搗亂的地底人，依然是我們的敵人。”

零輕輕搖頭：“我說的不是最近，我說的是人類的遠古時期。”

“什麼意思？”

“讓我把剛剛還未完成的故事，繼續講述下去吧。”零的語氣誠懇了不少。

喬樹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如果是平等且有效的溝通，喬樹還是樂於多了解一些地底人的。

“可以。”

零停頓了一下，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都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伴隨着文明的繁榮，我們對自然資源的無度開採和對環境的肆意破壞日益嚴重。

森林被大片砍伐，河流被污染，大氣層中充斥着有害氣體，全球氣候發生了劇變。

自然災害頻繁，海平面上升，洪水席捲了低洼之地，沙漠化侵蝕着曾經的綠洲。

藍星的生態系統逐漸走向崩潰的邊緣，我們面臨著生存的嚴峻挑戰。

在絕望的關頭，科學家們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地下墟世界”。

他們利用先進的工程技術，挖掘並改造了地殼深處的巨大空洞，以‘墟’為節點，創建了一個個安全的地下城市網絡。人們帶着對未來的希望和對過去的反思，紛紛遷入這黑暗中的避風港。

時光荏苒，新的紀元悄然開啟，當環境恢復到可以支持新生命的時候，我們也開始了重返地表的計劃。

大部分科學家對環境依然存疑，所以我們以最優秀的個體為藍本，創造了一個新的種族。”

說到這裡，零停了下來，開始觀察喬樹的表情。

人類是地底人的實驗體，這個事實對一個種族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心靈打擊。

人寧可相信自己是猴子變的，是神造出來的，是逃難的外星人。也不想成為另一個文明試錯的產物。

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喬樹的表情並沒有變化，反倒是卉卉一臉憤怒。

對喬樹來說，這又不是什麼新鮮新聞，早就知道了好吧？

這種事對其他國家的人可能是災難，但對華國人來說也就還好吧，在華國只有寵物狗才講究血統。

華夏民族本就是文化認同，說漢語寫漢字證明你是華國人，龍的傳人傳承的是生生不息的農耕文化，而不是所謂的血脈。

我們信仰的也不是所謂神明，而是祖先。

光宗耀祖，才是華國人的朝聖。

就比如喬樹，如果華國發生戰爭徵兵，戰死之人發放一百萬撫恤金，他肯定不會去，因為喬家又不缺這三瓜兩棗。

但如果徵兵的時候說，犧牲在戰場上的人會送光榮牌匾到家，錄入族譜。他絕對比任何人沖得都快，哪怕纏着炸藥包當敢死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當然，能讓喬樹置身事外的，其實還是那句話......

你們藍星人的事，和我這個地球人有什麼關係？

“人類被製造出來後，很快就被送到藍星各處的各個角落。

歲月流轉，世事變遷。那一批批人類，最終只有一批真正在這個星球紮根下來，他們就是智人。

而就在這時，我們的文明出現了巨大的動蕩。

人類雖然存活了下來，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各個墟的首領對於重返地表這件事情產生了質疑。

經過了一個紀元的時間，我們的文明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退化，無論是科技還是文化，都出現了很大的缺失。

一部分人堅持重返地表的計劃，一部分人則覺得我們應該繼續現在的生活，還有一部分則對充當實驗品返回地表的人類產生了憐憫。”

喬樹聞言，頓時冷笑了一聲。

憐憫？

這是什麼褒義詞嗎？

這種上級對下級的偽善，人類並不需要。

“這批人的下場不太好吧？”喬樹淺笑着看向零。

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是的，他們被放逐了。”

“無論是哪一個派別的人，都對這些對人類產生同理心的同胞，產生了極大的敵意。

在他們眼中，人類是我們製作出來的工具，你會對工具產生同情，簡直就是瘋了的表現。

於是，這群人被放逐到還未經過驗證的藍星表面，並且收回了他們墟終端的部分能力。

沒有辦法，這些被放逐者只能和遠古人類展開合作，不然以他們的數量，根本生存不下去。

事實證明，人類並不是工具。

我們和人類之間沒有任何生殖隔離，這群被放逐者和人類的合作越來越密切，並且誕生了兩個種族血脈融合的個體。

他們，就稱為融合者。”

零渾濁的眼睛落在卉卉身上，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我也是融合者的一員，而且是初代融合者。”

喬樹聞言，頓時詫異道：“你？你活了多少年了？”

“從理論上講，地底人的技術可以通過不斷更換器官活性，而實現永生。但事實上，卻沒有一個地底人能活過三百歲。”

“為什麼？”

“我們把這種現象叫靈魂壽命，靈魂的壽命是有限的，一個靈魂存活了太久對外界刺激的閾值變得極高，便會生存不下去。

靈魂壽命到了，人的精神世界就會崩塌，會不顧一切地選擇自我結束生命。

如果不能自我結束，他們就會陷入沉眠之中，放棄了求生意志的軀體會慢慢瓦解，並陷入腦死亡之中。

長生是神的恩賜，永生卻是一種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