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四七，游離門在這下面？”

劉囂指了指深坑下面的黑水池，對凶人說道。

“是。”

四七的斷肢已經長出將近一半，看上去很噁心，像個身體極度不協調的娃娃。

劉囂蹙眉望着下面的黑水，總感覺這墨汁般的液體有古怪。

彎弓搭箭，箭矢迸射，炸開水面，鑽入池中。

這是一支貫殺感知箭，在下探近三十米後，觸碰到了堅硬的物體。

“旺財，踩下去試試。”

深坑的高度只到聖獸的一半，好在寬度足夠大。

旺財一躍而下，兩隻巨大的腳掌重重砸進池中，大量墨汁般的液體漾出水池，但很快又自行流了回來，沒有沾染一丁點在外面。

怪哉，這些墨汁似乎被池中的什麼東西吸引，完全違背了劉囂曾經多過的物理知識。

“這水，你踩在上面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旺財的兩隻腳掌浸泡在黑水中，還沒沒過它的腳踝。

“有點涼，其他的，沒什麼特別。”

放下心來，劉囂扭頭看向凶人，“怎麼下去？”

“石像。”

四七答道。

靠，暗罵一聲，自己居然忽略了水池中心的石像，虧得總是自詡解謎小霸王，過關小郎君，這麼明顯的東西都沒注意到，啪啪打臉。

石像是個手持巨劍的無頭男人，有近五米高度，底座是個直徑約四米的圓柱，仔細打量了一番，似乎沒有找到隱藏的洞口。

手掌一揮，一道風刃斬去，卻只在石像上留下一道深痕。

劍影一閃而過，飛劍光陰瞬息間繞回劉囂的身側，算是給它的主人找回了點面子。

石像沿着斜面，緩緩滑落。

劉囂癟癟嘴，露出的石像內部，是實心的。

“旺財，把這個底座打開看看。”

應了一聲，旺財微微一抬腳，腳趾上的爪尖已經劃開了石像的底座，露出藏在裡面的空洞。

麻煩了，又是個傻大個下不去的地方。

劉囂可不想再一次以身犯險了，天知道這下面又有什麼鬼東西在等着一個有緣人。

“四七，你和母蟲說，讓她命令所有蟲獸不得對入侵者發起任何形式的攻擊。”

“好。”

一連串咯咯聲後，旺財掌心的那坨嘟嘟肉，發出一陣極高頻的鳴音，要不是劉囂的聽覺已達人類峰值，可能根本聽不見這種細微的空氣顫動。

靈隕之地與比蒙焦土的邊緣地帶，聚集着近百萬頭屍禍，它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好一段時間，騎在悟天身上的塔尼婭被簇擁在大軍中間，獅鷲不動，她也知道劉囂是不希望自己涉險，只能默默擔憂，期待自己的男人能平安返回。

突然，身旁的地面的悟虎和身旁的悟峰一個激靈，像是突然被打開了開關，全速向靈隕之地腹地衝去。

然後幾十隻崖蜂也動了，但只是懸停在自己面前的空中，組成了三個字。

別擔心

塔尼婭會心一笑，心中的陰霾也隨着笑容散去。

果然，悟虎和悟峰一路順遂，沒有遭遇自爆蟲的攔截，很快便來到劉囂的身邊。

悟峰一頭扎進石像內通往地下的黑洞中，緊接着，悟虎也鑽了進去。

劉囂囑咐了旺財幾句，自己也隨之而入。

......

通道是垂直向下的，只能容納五六個人同時下落，剛好能容納下母蟲肥碩的身軀。

落差並不大，約莫下落四十多米，便周圍豁然開朗，是一處寬敞空曠的地下洞穴，少說也有上萬平米，地面上，鋪滿了人類骨骸和蟲獸的甲殼，密密麻麻，數量已經無法估量。

劉囂和悟峰是飄下來的，悟虎就倒霉了，是直接摔下來的，還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坑。

地穴的正中心，豎立着一座等人高的祭壇，上面有一塊半透明的球形晶石，大小和排球差不多，晶石內部，包裹着一個血紅色的小球，只有乒乓球那麼大，晶石是裂開的，表面沒有外力鑿擊的痕迹。

祭壇周圍連個下腳的地方都難找，氣流翻湧，地面堆疊的屍骨被吹開，總算空出一塊乾淨的地面。

劉囂繞着祭壇緩慢移動，目光一直盯着晶石內的紅球看。

這東西肯定不尋常，不是晶石或者礦物，也不像一般的人造物品，又被不知材質的晶石妥帖保護着，或許是個極其稀有的好東西。

當走到祭壇的另一側，劉囂驀然駐步，面色瞬間凝重。

這是一顆眼球，如蛇眼般豎形的瞳孔，讓它看起來有些瘮人。

為什麼，會有人把一個眼珠子放在這裡？

戰利品嗎？還是忘了帶走？

周圍也沒有別的祭壇，感覺這個東西就是特意放置在這的。

哇~真變態，怎麼凶荒內的世界都這麼噁心的，動不動搞些重口味的玩意出來。

相比之下，生活在扇環內的人們真是太幸福了。

沒來由的，劉囂突然想起在白虎城發獃時，看見的那些陌生人，他們的生活雖然枯燥無味，但至少不用為性命擔憂，更不用體會世界真正的殘酷。

這麼說起來，自己也真是犯賤，好好的安逸日子不過，跑出來受這種罪。

搖了搖頭，將目光移開，掃向洞內其他地方。

除了數不盡的人類骸骨和蟲獸甲殼，倒是有三點發現。

布滿爪痕的牆面，用人類頭髮鋪成的地毯，一扇暗淡無光的游離門。

前兩樣，必然是凶人四七的傑作，這個洞穴應該就是他生存的空間，那個便宜老爸怵大概率將他圈養在這裡，用活生生的人餵養他。

牆上的爪痕，是四七嚮往自由的渴望，人發地毯，作用不明，可能是休息用的，也可能是一種收集癖。

這些都不是重點，不過是一個異類凄慘的人生經歷罷了，劉囂不感興趣。

他只關心眼前這扇已經失去作用的游離門，究竟通向哪裡。

如果是其他人，這種時候，應該會選擇直接修復它，自己過去看看不就行了。

但劉囂肯定不會這麼做，因為存在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不可控，就有風險。

當游離門被重新灌注靈能，另一側也會煥發光芒，一旦有人值守，就會做好偷襲的準備，亦或者，對面的強者會直接游離而來，然後自己又將面對無盡的追殺，即便他手握的戰力實力也堪稱恐怖。

但仔細思考一下，這個游離門是屬於誰的？

擁有一位禁忌，獨享一整座城市，還能在秩序之地拐來數以萬計的人前來，又在靈源塔和人類聖裁的眼皮子底下搜羅到至少四十七個或者的凶人，這樣的一群人，一個組織，好惹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

劉囂十分猶豫，因為他太想擁有一條能潛入扇環內部的游離門了。

走埋骨沙地，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不是不可以，而是非常耗費時間，另外，守備軍團既然知道自己這個新晉的災禍逃入了凶荒，靠近扇環邊緣的城邦自然有所防範，一旦被發現，自己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某個勢力了，那可是整個人類秩序。

托着下巴，劉囂一直呆立在游離門前，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很長時間。

他在思考，想象着各種可能發生的危險，和應對危險的手段。

也在矛盾，是否值得去冒這個險。

最終，劉囂緊了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下來，旺財。”

張開嘴，低聲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