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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多的樣子,納蘭述行色匆匆地自外間回返,他依舊一身休閑的白袍,胸口袒露着大片肌膚,眼角還掛着未散的春意。

鳩老沉沉一嘆,董潘微微一笑,二人心知肚明,知道納蘭述昨夜必是去找了哪位夫人逍遙。

瞧見兩人,納蘭述朗聲笑道,“不過是訂個婚,二位比我還心急,何至於此。”

鳩老道,“秦家到底非尋常人家,旁人的臉面不看,秦老爺子的臉面豈能不看,公子合不該昨夜還出去風流。”

納蘭述擺手,“一年三百六十天,某家有三百天都在苦修,自修行以來,某家的諸多愛好皆已斷絕,只剩了愛熟婦,好美臀。

這丁點微末的享受,鳩老還要扼殺么?若真如此,縱然成神,某家也不快活。”

鳩老搖頭苦笑,自家公子總能講出歪理來。

董潘道,“好美婦,愛美人,男兒天性。

我所慮者不是公子的癖好,而是許舒。

昨夜凌晨,許舒潛入秦家,鬧出不小動靜,據我掌握的消息,他秘會了秦小姐。”

納蘭述劍眉挑起,“他是真不知死活了,從來只有我給別人戴綠帽,鼠輩竟搞到我頭上來了。”

鳩老握緊鳩杖,“秦家豈是好相與的,能是許舒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董潘道,“他拿一幫公子哥作伐,闖入秦府,這才見到了秦小姐。

臨去時,祈年和他戰過一場。”

鳩老哼道,“秦家當年不惜動大過程,引聽雪湖入園,九成九是為了匹配祈年的途徑。

有他在,秦家簡直就是天羅地網,倚仗聽雪湖,祈年沒能拿下許舒?”

董潘搖頭,“具體過程不知道,但最後的結局是許舒全身而退。”

“秦老太爺這是什麼意思?”

鳩老愁眉深鎖。

納蘭述道,“秦老太爺心意從來高難問,末帝倒台,哭皇陵,不肯出仕新朝的是他,勸執政盡收權柄,乾綱獨斷的還是他。

誰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過,照董潘的意思,今天的訂婚宴,許舒是一定要來摻和嘍?”

董潘點點頭,“這傢伙是個色中惡鬼,萬事都可不管,唯獨遇上女人的事兒,願意拚命。

先前在庸園,那等場合,他為一個賣唱的,做翻了一幫衙內,可以說將東都貴胄世家得罪了個乾淨。

秦小姐生得極美,既是他的老師,又曾同生共死過。

現在的學生,有幾個不意銀漂亮女老師的。

我看這回姓許的非拚命不可。”

納蘭述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就怕他不拚命,讓我找不到出手的由頭。

前前後後,從列極開始算起,兵情處也好,超品堂也罷,在這小子手裡吃得虧兩個巴掌快數不過來了吧。

也罷,今日新仇舊恨,一併了斷。”

“不可!”

董潘道,“此獠手段狠,心智高,機緣也不差。

一首正氣歌,竟將自己的大名整上了教材,就憑他現在的熱度,誰要他性命,就等於是和中樞唱反調。”

納蘭述冷哼道,“了斷人,又豈只誅殺一條路,不要姓許的性命可以,本公子要斷他仙途。”

董潘眼睛一亮,隨即大笑起來,沖納蘭述拱手道,“公子若成此壯舉,上可對教宣廷有交待,下可讓各大高門皆承公子之情,還可抱得美人歸,實屬一舉三得。”

“美人歸?董兄一而再,再而三誇讚秦冰容貌,可有照片?”

納蘭述清楚董潘眼光極高,極少見他誇讚女人。

董潘掏出一張照片,正是秦冰的側身照,緊身牛仔褲配着白襯衣,緊繃的牛仔褲完美地勾勒出了秦冰豐滿的臀線,緊緻的纖腰,白襯衣則將秦冰將熟未熟的御姐氣質展露無遺。

顯然,拍照之人很擅長捕捉焦點,側身抓拍的照片,將秦冰的惹火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納蘭述俊目放光,喃喃道,“想不到東都還有如此豐滿誘人的國色,便是十個董夫人怕也不配給她提鞋,該死的,我倒是有些後悔這樁婚事了。

若讓許舒先娶了去,我再奪來,又該是何等滋味。”

“咳咳……”

鳩老頓着鳩杖,冷聲道,“這檔口,公子該更衣了,門外的花車,早已等候多時。嗯?”

“怎的?”

董潘沉聲道。

鳩老道,“按理說,這個點兒,夫人早該派人來催了,為何全無動靜兒?”

董潘道,“也許夫人太高興了,昨夜歇得晚了。”

納蘭述打個哈欠,“沒來催還不好,不然,遇見我這等模樣,怕又要叨叨了。”

他話音未落,一個美麗的青衣婢女立在遠處招手。

納蘭述攤手,“還說沒人催,吟月這不是來了么?”

“不對,吟月好像是在招呼鳩老。”

董潘皺眉道,“吟月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貼身丫鬟,她尋鳩老何事?”

鳩老才要挪步,納蘭述輕輕揮掌,一道氣旋竟奔出五丈外,將吟月卷到近前。

“有話就說,扭捏什麼?”

納蘭述冷聲道。

吟月深吸一口氣道,“夫人叫我來知會一聲,公子和秦家小姐的婚事取消了。”

“什麼!”

三人異口同聲喝道。

今天就是訂婚之期,竟在訂婚的當日取消婚約,納蘭述三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必是許舒!”

董潘厲聲喝道。

納蘭述一把掐住吟月脖子,“到底出了何事,若敢漏報一字,本公子就宰了你。”

隨即,他鬆開吟月,吟月蹲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分說道,“昨天……下午,夫人接着……秦家夫人的請帖,約在太北樓一見,商談訂婚細節……誰知夫人到了太北樓,沒見到秦夫人,只見到秦老爺,和一名斗笠客。

那斗笠客瞬間出手,制住了我和夫人,還有展護衛。

隨即,他便將我們帶上了一個加大的馬車,來到一個不知名的空院子,展護衛和我,被鎖在柴房。

後面的,我就不知……”

他話音未落,納蘭述怒喝一聲,一掌拍出,園中池水炸出滔天水浪,整個閑雲園都被驚動了。

鳩老揮手,吟月飛退,聞聲衝過來的護衛,也迅速退開。

“秦明瘋了么,敢如此配合許舒!”

鳩老厲聲喝道。

董潘恨聲道,“許舒必是先算計了秦明,太北樓就在秦明所在是公衙十丈遠的距離。

秦明便是再小心,也絕難想到,有人敢在太北樓動他。

至於秦明為何赴約太北樓,多半是許舒用了誰的信物釣他。

只要許舒制住了秦明,再用秦明釣來秦夫人,接着再用秦夫人誘出夫人,環環相扣,分毫不差。

此賊,此賊……”

董潘不愧能執掌兵情處,只憑着模糊的事件,便瞬間捋清前因後果。

鳩老喃喃道,“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搞出問題的人來,此賊年輕輕輕,竟如積年滑吏,各種上不得檯面的手段,就沒有此賊不精通的。”

“豎子,豎子……”

納蘭述滿臉赤紅,背後蒸汽騰騰。

董潘知納蘭述憂心什麼,趕緊道,“公子放心,夫人無礙。

否則,許賊也不敢放夫人回來。

我猜許舒也不過是讓秦老爺和夫人獨處一室,枯坐一夜。

夫人重禮教,既發生了這樣的事,她無論如何不會再和秦家,再有任何關係的。

兩家婚約之事,再無迴旋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