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過十一點，周洛、沈奇、隋馳和段怡在普通檢查室，相繼對一位體檢者做肺和心臟的聽診檢查。
他們做完檢查，送走體檢者，趁着余至明醫生還在斜對面的隔音檢查室忙碌，忙裡偷閒的閑聊起來。
周洛看向滿眼血絲的沈奇，笑着問：“沈奇，聽說昨夜，你差一點就被患者給打了？”
沈奇一臉無辜的解釋說：“我是在按照余醫生的吩咐從事。”
“還有，那人有些玩不起。事先就說好了，我需要誘發他的頭痛或是心臟問題。”
“沒想到，最後他竟然惱了。”
段怡呵呵笑着說：“你用刑訊那一套折騰他，是個人都會惱的呀。”
“最終人家沒有動手給你狠狠地一拳頭，涵養已經夠可以啦。”
停頓一下，她又問道：“那人走了？”
沈奇點頭道：“走了，說是有兩個客戶的廣告催的急，只能回京城邊治療邊工作。”
他又輕嘆道：“希望他能把余醫生的話聽進去吧，是一個挺有能力挺有趣的傢伙。”
“不想幾年後，聽到他不好的消息。”
停頓一下，沈奇又壓低聲音，說：“告訴你們一件事，余醫生曾設想給他製造一次心臟驟停，讓他經歷瀕死，促使他認識到身體健康的重要性。”
他又滿臉遺憾的嘆息道：“只不過，被亓主任狠批一頓，就放棄了。”
周洛輕啊一聲，說：“我只知道，余醫生今早上在辦公樓停車場出口處，被亓主任逮住猛批了一頓。”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啊。”
他又嘖嘖道：“不過話說回來，製造心臟驟停，確實危險，真有萬一就不好處理了”
“不過呢，也就我們的余醫生敢這樣想，也真敢這樣做。”
段怡輕哼道：“亓主任是年齡大了，太過保守了一些，余醫生可從不做沒把握之事。”
“那麼危險的一顆心臟兩具身體，還有心臟重啟，都證明了這一點。”
周洛沉吟着說：“這性質不一樣吧，那兩次是為了救人治病。”
“而製造心臟驟停，只是為了勸說，實在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段怡堅持道：“在我看來，有效勸說也是治病救人，可以避免那人在兩三年後，真的因為心臟原因猝死啦。”
周洛道：“真若如此，也是那人咎由自取。指出了問題，還不改變，怨不得別人。”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隋馳開口了。
“那個，謝醫生明天就正式離開華山了。只是因為我們華山和精誠醫院的關係，中心也沒有安排送別聚會。”
“這段時間，實事求是的說，謝醫生對我挺不錯，算是悉心傳授，有問必答。”
“我要是送謝醫生一份心意，余醫生應該不會介意吧？”
段怡率先回道：“不會介意，余醫生只是對精誠醫院有意見，對謝醫生可沒有意見。”
沈奇提醒說：“送心意可以，沒有什麼問題。但以後要是有醫療方面的請求或合作，你可別抹不開面子拒絕。”
隋馳點頭道：“這一點，我知道的。”
周洛又換了一個話題，說：“明晚上，余醫生就要做心音方面的主題報告。”
“已經有好幾人聯繫我，希望我能幫他們佔個報告廳的位置。我告訴他們這很難，最好是他們自己早一點過來佔位置。”
“你們呢？”
沈奇也頷首道：“也有幾人找我。”
周洛又笑着說：“聯繫我的，竟然還有外科醫生。估計這是余醫生第一次公開做醫學報告，他們慕名而來，主要是為了見識一下余醫生的風采，並不是為了報告內容。”
這時，他們聽到了隔音檢查室厚重門推開的聲音，趕緊停止閑聊，假裝忙碌起來。
沒一會兒，余至明走了進來。
他也沒囉嗦，直入主題道：“讓他們檢查的那位體檢者，有比較輕微的高血壓心臟病，還有未閉合的卵圓孔。”
“你們都聽出來了吧？”
周洛、沈奇、隋馳，還有段怡，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余至明又道：“關於心音方面的分辨，基本上就到此了，接下來就需要你們在實踐中勤加練習。”
“練習多了，一些衍生出來的心臟病類型，不用我講，你們也都能自己掌握。”
“接下來，我講一下肺音的分辨。”
停頓一下，余至明轉而說：“剛才那一位體檢者，他有哮喘病。”
“你們誰能說一下，他的肺音和其他人相比，有什麼不同？”
余至明看向個個把腦袋低下去的傢伙們，準備揪出一人回答時，周沫敲門而入。
“余醫生，交大附屬醫院，那個宮內介入手術結束了，說是失敗了。”
余至明皺眉問：“失敗？那胎兒？”
周沫又看了一眼手機，回道：“胎兒倒是沒大事，只不過說是術後超聲波顯示，右心室血液流出量變動不大。”
“球囊擴張，沒起到預想中的作用。”
余至明輕哦了一聲，衝著周沫擺了擺手，對沈奇、段怡幾人道：“這樣的高難度手術，失敗也屬正常。”
“我的成功，屬於運氣眷顧。”
“好了，繼續肺音。”
“周醫生，你來講一下……”
此時此刻，至臻樓七樓，柳芸辦公室。
柳芸看着電腦上顯示的胎心超聲波動態圖，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下一刻，她的手機響了。
是老公的來電。
老公給那小子拿錢，還有今天偷偷的請假去了交大附屬醫院，柳芸都是知道的。
她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有事就說，我正忙着呢。”心情不太好的柳芸，說話的語氣就有些不耐煩。
下一刻，一個略有沉悶的男子聲音從手機中傳出。
“那個，孩子的手術效果遠不及預期，可以說就是失敗了。”
“或許，余醫生有補救之法？”
柳芸冷哼一聲，說：“現在想起余醫生來補救，已經晚了。”
“那麼嬌嫩的一顆心臟，在短時間之內可承受不住兩次手術。還有那麼多的心包腔積血消退，也需要一些時間。”
“現在只有兩種方案，一是好好養胎，擇機分娩，出生後立即進重症監護室，根據病情的嚴重程度選擇相應的手術治療。”
柳芸帶着氣憤，說：“這個等待過程中，還要祈禱胎兒病情不要進一步惡化。否則，可能連博一下的手術機會都沒有。”
“至於第二種方案，就不用我來說了。”
沉默了片刻，沉悶男子的聲音再一次從手機中傳了出來。
“那個，在放棄之前，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能不能請余醫生再搶救一下啊？”
“或許，真的有轉機呢？”
男子聲音又勸說道：“余醫生不是號稱能他人所不能，屢次創造奇蹟嗎？這一次，說不定，也能創造一次奇蹟。”
停頓一下，男子又勸說道：“我知道，你在心裡其實也是關心這個孩子的。”
“怎麼說，也是我們的第一個孫輩。”
“你也不忍心讓他還沒出生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與我們告別吧？”
柳芸長嘆了一聲，說：“本來這個宮內介入手術難度就很大，如今變成補救手術，難度更是可想而知了。”
“余醫生，他應該也無能無力了。”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
“媽，我錯了。”
“我不該懷疑你的用心，質疑余醫生的能力。只是事已至此，後悔也無濟於事了，只能積極的補救了。”
“孫醫生說，按照現在的情況，等孩子出生再做心臟手術，很可能需要做三到五次的心臟手術，也就意味着，孩子在十歲之前，大部分時間都要在醫院度過了。”
“這還是每一次手術都順利的前提下。”
“媽，我不想自己孩子遭受這樣的罪。”
“但在最終的放棄之前，我作為孩子的爸爸，必須為孩子爭取一次死中求活的機會。”
“媽，兒子我求你了。”
電話中，年輕男子的聲音帶上了哽咽的哭音，“求你去請余醫生看看，還有沒有死中求活的機會。”
“媽，我給你跪下了。”
下一刻，柳芸就聽到了手機中傳來的噗通一聲悶響。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不忍，說：“我可以去請余醫生，只是，你們最好不要抱多大的希望。”
“人力有窮盡，余醫生再是醫學天才，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十多分鐘後，地下三層，普通檢查室。
余至明在柳芸的平板電腦上看過了胎兒的術後超聲波圖，眉心擰出一個小疙瘩。
“柳醫生，這個手術的關鍵，不在於我能不能做這個手術，在於這個胎兒能不能在短時間承受住兩台手術的傷害和刺激。”
柳芸沉聲道：“如今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余醫生，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就當是死馬當活馬醫，鍛煉自己的手術技能。”
余至明沉吟片刻，說：“既然這樣，把人送來醫院吧。”
“傍晚就手術。”
柳芸就是一驚，不敢置信的問：“傍晚手術？不讓胎兒恢復幾天？”
余至明道：“趁着穿刺傷口還沒恢復，再做穿刺介入能把傷害降低到最小。”
“柳醫生，接下來就看你這未出世孫兒的命，硬不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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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