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齣戲好看嗎？”
就在邱平和鼩鼱看得認真的時候，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二人的身後響起。
小鼩鼱嚇了一跳，往前一蹦就要逃走，卻被邱平伸鰭一捉，給抱在了手裡。
“城隍大人！”
邱平看向來人，小黑臉上扯出了一個甜甜笑容。
只是，他瞧着城隍那平靜的眼神怎麼滲人呢。
“原來是城隍大人呀，我以為是和尚要來揍我們了呢。”鼩鼱這才看清楚來人的身份，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原來是自己人，那沒事了。
“小老鼠，你先回去。”城隍看了一眼鼩鼱，輕聲開口說道。
“城隍大人，我不是老鼠，我是鼩鼱，我大名叫瞿菁菁，這個名字啊……”鼩鼱最討厭被人當面叫老鼠，正準備糾正城隍的這個錯誤。
卻發現城隍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當即二話不說，轉身就跳入空間，消失不見。
邱平躡手躡腳，也準備跑路，剛走出兩步，就被一道無形力量束縛。
整個身體懸浮在半空中，任憑他雙鰭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
“大兄弟，下次再找你看戲，今天我還有事……”
小鼩鼱的聲音逐漸消散，只留下邱平一個人跟城隍大眼瞪小眼。
“城隍大人，我想起河伯找我談公務，我得先走一步。”邱平看着平靜的猶如一汪寒潭的城隍，心裡頭莫名發虛。
“那蝗神去劫掠糧食的事情，與你有關吧。”城隍看向邱平，他的眼神和他整個人，都讓人無法捉摸透。
“這件事跟我可沒有關係啊，是那蝗蟲自己心術不正，我可一點都沒教唆他啊，我可以對天發誓！”邱平趕忙撇清關係。
再說了，他也的確沒有鼓動教唆啊。
“無論是做神還是做事，都須得沉得住氣，不用計較一時得失。神道長遠，萬事當作長久計，否則只會好心辦成了壞事。”城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邱平的腦袋，口中說些他聽不太懂的話。
邱平那是一動也不敢動啊，腦袋隨着城隍的手掌的拍動一點點向下沉，就好似學校的頑皮學生被教導主任抓到一般。
“行了，去玩吧。”
城隍揮了揮手，而邱平如蒙大赦，一頭扎入身旁的溪水中，迅速遊走。
“唉。”
看着天上的瘟神與寺廟的一眾和尚對峙，城隍這才微微嘆了一口氣，但旋即他整個人便與長寧縣這百里地界相連，無處不在的龐大壓力橫壓而下，將瘟神與寺廟兩方隔開。
雙方在他地盤上廝殺，他不出面調解還真是說不過去了。
……
邱平沿着地下河一路游回古井，心中暗自慶幸，逃得一劫。
說到底，那大蝗蟲也是因為他的那句話才去劫掠了糧食，才有了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在城隍面前他是真的底氣不足。
當然，小泥鰍是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借刀殺人的。
剛剛回到村內，他忽然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昨日的差人明明已經收走了糧食，今天卻又領着一幫人來了村裡，而且還和村裡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
聽着村民與差人的爭吵，邱平才曉得怎麼回事。
原來昨日糧食被蝗蟲吃了一部分，也被驅趕蝗蟲的火把不小心燒了一部分，再加上一路上莫名的損耗，等最後運到城裡的時候，還剩下不到三成。
糧食不足數，那怎麼辦呢？
縣太爺自己出錢給貼上？那些運糧的差人想辦法給補上？還是去找大蝗蟲索賠？
這些當然不可能。
但他們有一個更好，更巧妙，更簡單的辦法。
讓黃坳村的人再出些糧食不就得了，如此自然皆大歡喜。縣太爺這邊可以向上頭交差，差人這邊也免了責罰。
至於這些泥腿子吃不飽飯怎麼辦？那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事情了。
再苦一苦百姓，等秋天的水稻收成了，不就又有糧食了？
熬一熬，很快就過去了。
“唉。”在打穀場上，土地公望着眼前有些混亂的場景，臉都皺成了一團。
本來今年好好地一場豐年，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豐收。但搞到最後卻可能餓死人，這已經不是好笑了，是荒誕。
黃坳村人基本都是他的後輩，他心裏面也堵得慌啊。
邱平看着這一切，整個人卻好似被閃電擊中了一般楞在原地。
“哪有這樣的道理？怎麼會這樣？”
他的嗓子有些發乾，胸口好似有一團火在燃燒着，卻被一口氣憋着，不知道如何發泄。
土地公看了看邱平，又轉過頭去。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沒有道理，就像狼吃羊，羊吃草，誰弱就該被吃。”
聽到這話，邱平心中的那一口氣忽然間泄掉了。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都怪我，如果我不說那句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先前城隍向他問罪的時候，邱平還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但此刻他卻心如刀絞，陷入了無限的自責之中。
他也終於明白了城隍那番話的意思。
正是因為自己的一時之氣，才給黃坳村的人引來了如此大的麻煩。
他可以把所有的鍋都推給別人，但卻騙不過自己。
“我真傻，真的。”邱平忽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自己耍得那點小聰明，簡直是再愚蠢不過。
他永遠只看得到眼前的那點東西，他就是一條低賤、短淺的臭泥鰍，便是抬頭望向井外，也只能看到那一小片的天空。
邱平大腦垂頭喪氣，沒有回到古井，而是一頭扎入了旁邊的小溝渠里。
他漫無目的地遊動着，一顆心被沮喪給塞滿。
邱平仰着肚子，抬頭看着天空，夏日的太陽暖洋洋照在水面，也照在了他的肚皮上。
只是再溫暖的陽光，也無法讓他開心起來。
“唉，或許我根本就不適合做神靈。”邱平長長嘆了一口氣，正準備換個姿勢的時候，卻發現一團陰影擋住了自己的陽光。
“小泥鰍，伱為什麼不開心啊？”
邱平轉過頭去，卻只見到一個面容清俊，手持玉蕭的青衣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後。
卻是……沈長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