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老二才似回過神一般,嚴厲的光芒也在一點一點消散,空洞著眼神垂著頭,周身的氣息都在這一刻萎靡了下去,語氣低沉,“我知道了,你們都離我遠一點,不要把你們也傳染了!”
之前他就覺得身上一直不舒服,頭也昏昏沉沉的,原本以為是餓了太久身體出現的疲憊感,沒想到居然是得了時疫。
尤其是看到曾經朝夕相處的兄弟們那害怕嫌棄的眼神時,老二更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生存下去的希望,畢竟逃荒過來他看到太多得病的人是多么的痛苦,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一天。
“他們都已經跟你接觸過了,恐怕身上也可能帶了病菌,所以你們都必須留在這裡觀察喝藥!”
老二正低迷的認命,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嚴肅的女聲,他抬頭一看居然是之前的那個女人,還有她手裡端著的藥碗。
“這……這是治病的藥?”
逃荒路途中大家連草根和樹皮都扒了吃了,哪裡來的藥?如今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遞到面前,老二還有些恍惚。
一邊的老大已經輕車熟路地從香九齡手裡接過了藥碗遞到了老二面前,“二弟,快把藥喝了吧,咱們兄弟會一直等著你好起來的!”
“是啊,二哥,你很快就會好的!”
“二哥,快喝藥吧!”
其餘幾個兄弟也都一臉寬慰的看著老二。
端著藥碗,感受著來自兄弟們的無聲關懷,老二隻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發熱,隨即仰脖一飲而盡。
對,以前那么多的苦他都熬過來了,他相信自己這一次肯定也能熬過去。
想到這裡,老二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雖然最好的辦法就是待在原地就地觀察,但是如今天氣寒冷,在這荒郊野外根本就呆不住,三人一時之間也陷入了兩難,到底是帶著他們離開還是……
“老爺,小姐,這山後有一座破廟,我們幾兄弟這段時間一直都住在那裡,那邊也還有好幾個流民,咱們暫時可以回那裡去!”
聽到幾人談話,老大主動上前提出了建議。
“也好!”
商量過後,一行人還是決定先暫時住在破廟裡,便跟著幾人去了後山的破廟。
這破廟也不知道被荒廢了多久,外面的院子裡雜草叢生,牆壁都出現了破裂,廟門更是只剩下半扇孤零零的聳立在那裡,若是夜裡來看只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破廟裡除了他們幾兄弟住之外還有幾個流民,見到陌生人前來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樣。
看到這裡的情況,幾人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這破廟裡有幾個人的情況比老二的情況更加嚴重,那些溼疹都已經蔓延到臉上了,讓人一看就覺得觸目驚心。
“我們都是因為水患逃荒過來的,可是附近的城鎮都不讓我們進去,就算是知道自己生病了也沒有藥治病,更加找不到大夫,原本廟裡有二十多個人,現在病死和餓死的只剩下十多個人了。”
香九齡和溫席也是經歷過逃荒的,自然知道這一路上的艱辛,他們也曾在路上看到很多人病死餓死,朝廷不利也只有百姓受苦。
看著蜷縮在一起相互取暖的流民,三人心中都不自覺升起一抹心酸,世道不公,受苦的永遠是無辜的百姓。
既然決定救人,這一個也是救,兩個也是救,香九齡乾脆把所有人都納入救助計劃中。
還好廟裡有一口大鍋,香九齡便讓幾兄弟準備柴火和水,將大鍋洗乾淨直接架在柴火上,然後從包袱裡拿出準備好的藥做了一鍋。
溫席和王知府想幫忙卻被香九齡拒絕,煎藥的事情只有她自己能做,若是做不好那就毀了。
破廟裡有十多個人,只要兩鍋藥就可以分夠。
讓所有人吃完藥過後,香九齡又一一查看了所有人的情況,將感染的和未感染的分成兩撥,他們三人都不住在破廟裡。
眼看著香九齡一行人帶來了食物又細心給他們治病,廟裡的流民感激不止,第二天就自發的給他們在旁邊搭了個簡易的棚子。
香九齡忙活了一整天,休息下來的時候只感覺腰痠背痛,她不禁在心裡感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但是卻覺得異常充實。
第二天,香九齡起了大早,出來的時候卻看見王知府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在院子裡來回走動。
“王大人,您怎么起這么早!”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王知府轉身就看到了香九齡,嘆息了一聲,“哎,我這根本就睡不著,索性出來走走!”
王知府的心思香九齡心知肚明,他們原定的計劃是盡快回到林錦城分配那些糧食,但是卻沒想到在這裡耽誤了,而且這時疫一時半會兒是治不好的,但是林錦城那邊又耽誤不得。
思索了片刻,香九齡才說道,“王大人,不如讓溫大哥送你先去林錦城,我在這裡照顧這些流民,等他們身體無恙了我再趕過來!”
還好這些人的病並不重,她空間裡也還有藥和食物,只是這治病需要時間,而王知府很明顯不能再這樣在這裡耽誤,眼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分頭行動。
聽到這樣的提議,王知府不禁眼前一亮,隨即帶著歉意和不放心看著香九齡,“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裡要照顧這么多人,這萬一……”
“大人,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這裡的流民都是普通的百姓,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的,現在您身上的責任重大,林錦城還有那么多百姓等著您回去,在這裡本就耽誤了這么久,不能再耽誤了。”
對香九齡來說,王知府和溫席在這裡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還不如先去林錦城處理要事,而這些流民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她只要給他們藥和食物應該沒什么問題。
看香九齡一副堅定的模樣,王知府猶豫過後還是點了點頭,“好,那就按姑娘說的辦,我們先回城再讓人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