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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微一猶豫,他倒不敢懷疑蕭風的口諭是假的。因為以理揣度,既然張經平安告老,俞大猷有功無過,那麼案子交回給原部門辦理,合情合理。

當初嚴世藩費盡心機誣陷張經,其實就是要製造借口,讓東廠接管這個案子。

畢竟滿朝文武都知道俞大猷和蕭風的師徒關係,既然張經有問題,那麼俞大猷就不幹凈。為了避嫌,蕭風主導的大理寺就不能再碰案子。

而這個過程中,錦衣衛一直是在配合大理寺查案的,所以,大理寺迴避了,錦衣衛也就應該跟着迴避。這樣一來,唯一適合接手的部門,就只有東廠和刑部了。

這就是嚴世藩的策劃,看似簡單,其實深遠。東廠和刑部不管哪個接手,他的計劃就都成功了,事實也證明,他成功了。

張遠一揮手,幾個番子轉身離去:「蕭大人,有些事兒要說明一下,那倭寇被帶入東廠後,意圖尋死,我等雖極力防範,還是受了些傷的。」

沈煉皺皺眉,正要說話,蕭風攔住他,微笑道:「想來是咬舌自盡了?舌頭現在已經斷了吧。」

眾人都是一驚,一起看向張遠,張遠也沒想到蕭風竟然早就猜出來了,頗為尷尬的點點頭。

蕭風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一定還越獄過吧,雖然你等極力防範,但還是受了些傷,估計手指甚至兩隻手都沒了。」

張遠越發尷尬:「確實是越獄之時,抓捕導致的,他扒着鐵欄杆不鬆手……」

蕭風忽然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把筆綁在胳膊上,也是可以寫字的呀。」

張遠一愣,咳嗽一聲:「大家喝茶,喝茶,啊,沒上茶啊,來人啊,快上茶!」

片刻後,東廠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含混地吼叫着。眾人心裡都是一緊,俞大猷猛地握緊了大劍的劍柄。

只有蕭風若無其事的繼續說著:「有些人經過訓練,就連腳指頭也是能寫字的。」

張遠繼續咳嗽:「茶呢?茶怎麼還不上來呀,快點,快點!」

慘叫聲再次響起,俞大猷緩緩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他已經知道師父的意思了。

「腳脖子上也可以綁筆的,聽說倭寇中的忍者,主要就是練步法的,腳可比咱們大明武人靈活多了,是吧大猷?」

俞大猷點點頭,十分肯定地說:「師父說得對,那些忍者腿功了得,尤其擅長使用膝蓋攻擊,十分靈活。」

張遠咳嗽個不停,東廠里慘叫聲也不停,錦衣衛們面面相覷,陸繹看着蕭風,目光中帶着一絲意外。這不是當年的書獃子大哥了呀,也太狠了。

蕭風忽然一拍扇子,嚇得張遠的咳嗽聲都變了:「我聽說這些忍者還有一門獨門功法,以男女雙修為主,叫什麼極樂神功!」

極樂神功?好像確實聽說過,是倭寇的武功嗎?眾人都有些拿不準,甚至都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說過的了。

張遠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心虛地問:「不知這極樂神功有何神奇之處?」

蕭風正色道:「據說練成此功的男人,可以對胯下之物指揮自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能讓女子***,故此得名。

既然能練到這麼靈活,想來若是綁上筆,讓人放到架子上,寫字應該也不難。無非是寫幾個字挪動一下紙張罷了……」

張遠將信將疑,但還是用力咳嗽了兩聲,然後東廠里傳出了比之前的慘叫聲都要慘很多很多的慘叫,帶着男人最終極的絕望。

張遠等着蕭風繼續說話,蕭風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兒似的,用扇子一拍腦袋,滿臉焦急。

「哎呀,忘了忘了,萬歲從昨天就說,讓我儘快找時間去西苑一趟,有要

緊事商量。

廠公,今日匆忙了,還請東廠多麻煩一日,明天一定來提人犯。大猷,跟我走。

對了,沈煉,聽說陸大人四處在找你呢,你也趕緊回北鎮撫司吧。陸繹,有空去我家喝酒啊。」

張遠目瞪口呆地看着蕭風一邊跟眾人打招呼一邊離開,當下就急了,上前一把扯住蕭風的衣袖。

「蕭大人,人犯今天你得帶走啊,你是奉了萬歲的口諭來的……」

蕭風轉過頭,詫異道:「可我要去西苑見萬歲商議要事,這也是萬歲的口諭啊。萬歲又沒有口諭我要先執行哪個口諭,執行順序是我做主,還是你做主?」

張遠知道自己上當了,反手抓住蕭風的手腕不放,希望無論如何能逼迫蕭風帶走人犯。張遠能當廠公,也不是繡花枕頭,武功相當不錯,蕭風一掙之下,竟然沒能掙脫。

張遠正要招呼番子們把犯人帶出來,忽然手腕一痛,緊接着整條手臂筋骨欲裂,就像被大磨盤給壓住了一樣,他只能鬆開手放了蕭風。

俞大猷也鬆開手,十分友善地拱手:「廠公見諒,我師父確實是有急事,聖命難違,告辭了。」

趁着張遠和蕭風糾纏的時候,沈煉還沒發話,陸繹早就已經一揮手,帶着幾個錦衣衛落荒而逃,幾個東廠番子目瞪口呆,不知道為啥這些人要跑。

明明是氣勢洶洶來要人的,現在要給人了,咋忽然就不要了呢?

只有張遠捂着手腕,回頭就往東廠里跑,邊跑邊瘋狂地喊:「快止血!快找大夫來!把最好的止血藥都給我用上,無論如何,那個倭寇不能死在東廠里!」

走出很遠後,俞大猷低頭道:「是弟子無能,讓東廠將人犯搶走了,師父的一番心血,全白費了!」

蕭風笑了笑:「你有能又能如何?難道當時還能抗旨,跟東廠動手不成?

嚴世藩和我芹哥,都是聰明絕頂之人,咱們同時和兩邊對弈,偶爾輸一局算得了什麼。

嚴世藩和忍者勾結本就十分謹慎,這個投降的傢伙未必知道多少東西。就算是他能證明,也是口說無憑,萬歲未必就會信。

咱們拿他當誘餌,一石三鳥,已經消滅了沿海、大同兩股白蓮教勢力,還重創了海上倭寇的力量,還不知足嗎?」

俞大猷越發難受:「師父,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這個霧隱五十六,在忍者中地位不低,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他的證詞就算不能搬倒嚴世藩,至少也會讓萬歲產生疑心,進一步增加對嚴黨的警惕和不滿。說來說去,還是我無能。」

蕭風嘆了口氣:「大猷,不如意事常八九,若真是算無遺策,百戰百勝,那不成了爽文里的主角光環了?

敗了就敗了,和這些人的對弈,是長盤決勝,不是一子定輸贏。這次咱們屠了對方的大龍,還不允許人家打個小劫?」

俞大猷連連點頭:「師父,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了,但爽文是什麼,主角光環又是什麼?是天書里的詞兒嗎?」

蕭風笑着拍拍俞大猷的肩膀:「大猷,你要媳婦不要?」

俞大猷一愣,這話題跳躍得好快啊,但蕭風作為師父,關心徒弟的婚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所以俞大猷老老實實的回答。

「師父,我早已娶妻生子,娘子陳氏,為人賢淑,因我四處漂泊,兵凶戰危,故而一直在老家侍奉老人,管教幼子。」

蕭風點點頭:「若是有一女子,武藝高強,願隨你左右,並肩殺敵,無需名分,你可願意收下嗎?」

俞大猷臉一紅:「師父,我行軍打仗,頗有不便,雖也偶有男女之思,練功即可平息。

何況這等女子只怕沒有吧,就是有,我若不給人家名分

,豈不是小人所為,耽誤了人家終身。」

蕭風嘆口氣:「若是此女子被人追殺,只有跟隨你才能保住性命呢?你又怎麼說?」

俞大猷一愣,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慨然道:「本來江湖仇殺之事,我已經極少過問了。

但若是師父說此女子並非惡人,該當相救,只要不影響我帶兵殺敵,跟隨着我也並無不可。」

說著話,已經到了西苑,蕭風讓俞大猷在大門口等一會兒,自己溜溜達達的走進了謹身精舍。

嘉靖聽見腳步聲就知道是蕭風來了,他沉着臉,故意不看門口。

這小子,自從大同回來,只在公開場合隨着大臣們見了幾面,然後就火燒屁股似的跑了。想想自己身為皇帝師兄,想私下見他一面居然還得等着,簡直是豈有此理。

朕不派人去宣你,你就不知道儘快來嗎?這幾天,朕的女兒見你的次數都比朕多!不對,你家旺財見你的次數都比朕多!

嘉靖忽然生出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民間所謂的傻老婆等呆漢子,是不是就這個感覺啊,想來朕的妃子們都不容易啊,要不然這幾天還是讓她們兩個兩個的來吧。

蕭風看了黃錦一眼,黃錦輕輕的沖嘉靖的方向歪歪頭,示意蕭風主動點,熱情點,放開點。

「師兄看起來神清氣爽,意定神凝,可見今日修為精進了呀。我卻忙忙碌碌,跑東跑西,沒有什麼進益,實在是慚愧啊。」

嘉靖哼了一聲,臉色稍和,聽出蕭風是在訴苦:我這麼東奔西跑的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大明嗎?

總在家裡坐着陪你聊天能行嗎?日子不過了?我跑出去就不能陪你聊天,不跑出去就攢不下大明國運,這就是頂樑柱的悲哀啊。

「唐汝輯欲求尚公主,其家傳之葯對常安也確有療效,師弟以為如何?」

嘉靖多少有點余怒未消,打算用這個話題刺一下蕭風:讓你推三阻四的,現在後悔了沒有?

嘉靖也只是想向蕭風證明一下自己的女兒有人要,但沒想到蕭風的反應卻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師兄,師弟以為,常安公主可以下嫁唐汝輯!」.

「超級大火箭刷的我有點慚愧了,為「莫踏軒是也」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