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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風法壇仙逝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各地,人們這才知道這場雨的來歷,不禁紛紛落淚。

海瑞本來以為是自己的主意生效,皇帝帶領群臣曬太陽,感動了上天,降下甘霖,為此很是大吃了幾頓。

聽到這個消息後,海瑞陷入了雙重悲痛之中。

一方面是悲痛蕭風去世,他雖剛硬,卻對蕭風頗為敬仰,得此噩耗,難免黯然落淚。

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理論破產,搞了半天這雨還是道門求下來的。合著皇帝帶着一群讀書人曬得頭暈眼花,自己絕食絕到餓死蠱蟲,老天根本就沒在乎。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什麼時候我們讀書人這麼不尊貴了嗎?難道一群儒生的命還抵不上一個道士的命嗎?

這個消息帶給蕭芹的感覺,則更加複雜無比。

大雨之時,他像傻子一樣在雨里站了整整一天。以他的內力之深厚,早已多年無病,這次心理打擊太大,居然着涼了,頭疼欲裂。

聽說蕭風死了,蕭芹垂死病中驚坐起,仰天大笑出門去,笑着笑着聲音又低了下來,變成了遺憾和嫉妒。

“《倉頡天書》竟然如此神妙,並非只有測字之用,若是我有此書,大事早就成了!

可恨蕭風這小子,胸無大志!捧着金飯碗要飯,當真是辜負了祖宗!”

蕭芹知道這場大雨,把他期待中的遍地乾柴已經澆濕了,天時已經不在。但好在大土司還在掌握中,蠱神也即將出山。

最關鍵的是

,蕭風死了,他成就大事的路上最大的攔路石沒了!這讓他對這次造反活動仍然充滿了信心。

消息傳到了江南總督府,畫姑娘哭得嗓子都啞了,俞大猷像發瘋了似的帶着兵士,成天在海邊晃悠,尋找小股的倭寇,不要俘虜,見到就殺。

胡宗憲比他們都冷靜,痛哭一場後,把徐渭叫到書房,一人一壺酒,狂飲幾口後,眼睛通紅地看着徐渭。

“蕭兄死了,我怎麼辦?”

徐渭看着胡宗憲:“總督大人想怎麼辦呢,不妨說來聽聽?”

胡宗憲咬牙道:“如今朝中是徐階當權,此人心機之深,權謀之強,不下於嚴嵩。假以時日,徐黨形成是必然之勢。”

徐渭點點頭:“不過徐階為人比嚴嵩尚好,關鍵是他身邊也沒有嚴世藩那樣的禍根,對大明倒也未必是壞事。”

胡宗憲點點頭:“對大明是好事,卻未必對我也是好事。我這個位子,有蕭兄在,就是穩的,如今他沒了,盯着的人就多了。

徐階要掌權,不會放過江南這麼關鍵的地盤,這麼多的兵馬,更不會放過正在建設的大明水師!”

徐渭淡然道:“總督是要加入徐黨呢?還是要自立山頭,和徐階分庭抗禮呢?”

胡宗憲看着徐渭:“此事還請先生為胡某謀劃。”

徐渭喝了一大口酒,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緩緩開口道。

“大人本就有過自立門戶之心,是收到那五兩銀子後,才打消念頭,決定

追隨蕭大人的。

如今蕭大人已死,大人重新舊念,也是人之常情。大人要行此事,仍要仰仗蕭大人才行。”

胡宗憲一愣:“蕭兄已逝,我還怎麼仰仗他呢?”

徐渭嘆息道:“蕭風雖逝,餘威猶在,恩澤萬民,朝野上下多少人都自認是蕭風的人,蕭風雖不結黨,黨已自成。

如今蕭風沒了,蕭黨群龍無首,心內難免緊張空虛,也自然期盼能有人成為領袖,繼續帶領保護他們。

可這個領袖之位,不是誰都能當的,要具備幾個條件。

第一,此人必須是本身就是蕭黨中人,臨時加入,是不會被蕭黨中人接受的。

第二,此人必須在蕭黨中舉足輕重,小人物想要趁機上位,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第三,此人必須與蕭風足夠親近,人們才會把對蕭風的仰慕思念之情推愛到此人身上。

天下皆知,大人是蕭大人的左膀右臂,也是蕭大人最倚重的人。這個位置,非大人莫屬!”

胡宗憲兩眼放光,緩緩站起身來,感覺自己比平時要高大許多,然後忽然又沒底了。

“先生,你說,蕭兄上次死而復生,這次會不會又死而復生呢?若是真的發生了,我怎麼辦?”

徐渭微笑道:“此計名為順水推舟,其妙處就在於順勢而為,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有利無害。

蕭風若不能死而復生,你接過他的衣缽,順勢和徐階分庭抗禮,最終獨霸朝堂,固然可喜可賀。

風若是死而復生,你在他不在的日子裡,替他守住了局面,到時拱手相送,你二人感情自然愈發深厚!”

胡宗憲將壺中酒一飲而盡:“先生大才,正是如此。咱們現在就動手,給仇鸞、楊繼盛等人寫信!”

信的內容極其簡單,就是表達蕭風死了,我胡宗憲心裡極為悲痛,知道你也與蕭風感情深厚,尋求一下互相安慰。

另外,蕭大人雖然沒了,咱們不能一鬨而散。咱們要繼承蕭大人的精神,繼續蕭大人未竟的事業!

把大明水師、關東農墾、技科科舉等大業進行下去!蕭大人種的這些樹,絕不能被別人砍了,更不能讓別人摘了桃子!

但此時朝廷中徐首輔大權獨攬,而他對蕭大人的事業並不太感冒。我等若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必然難以成功,為此需要大家團結起來。

而那些人收到信後,也基本都回了信。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人精的,一見胡宗憲的信,心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信中紛紛表示,蕭大人天妒英才,我等悲痛萬分,只有努力完成他的事業才對得起他。胡大人是蕭大人的左膀右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等願意協助!

只有海瑞的回信與眾不同:“蕭大人未竟事業,海瑞不能盡知對錯。海瑞自有使命在身,容後細思。”

蕭風想乾的那些事兒,我還不知道對錯呢。我這邊一堆事兒也是他安排的,先乾著,別的等我

想明白了再說吧。

胡宗憲這邊緊張羅,徐階那邊也沒閑着。因為蕭風死了,嘉靖心情不好,難免會遷怒於他和高拱,所以這兩天他也沒敢去招惹嘉靖。

不過他心裡有數,嘉靖的怒氣總會慢慢消散的,到時他還得治國,還得依靠自己和自己背後的文官集團。

因此他不着急去討好嘉靖,這一點是他和嚴嵩最大的區別。徐階對待嘉靖靠的不是感情,而是禮法和規矩,是道德至高點。

因為他知道,嘉靖並不是個真正的昏君,尤其是認識蕭風後,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半個明君了。

昏君難對付,是因為昏君不講武德,關鍵時刻真敢藐視一切規矩,不顧後果。而只要不是昏君,讀書人對付起來就有多是辦法。

徐階這幾天也在忙着四處寫信,動用自己的門生故吏,四處去收攏人脈。他的說法和胡宗憲又不同。

“嚴黨禍國殃民十年之久,朝綱敗壞,蒙蔽聖聰。幸得蕭風與本官聯手,一舉鏟滅嚴黨,激濁揚清。

然嚴黨禍亂深重,重用諂媚之臣,如趙文華之輩,不顧朝廷禁令,結交廠衛,與張遠同流合污。

本欲與蕭風攜手並肩,重振朝綱,奈何天妒英才,難以如願。我輩讀書人,當此之時,自當承擔重任,為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