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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混戰的陰陽驛站遙遠之地,頭頂鹿角,手拄法杖的和尚,領着玄冥氏一步步前行。

自被救下之後,玄冥氏跟着這個奇怪的和尚,幾乎踏遍了泥婆暗界。

和尚的本事不小,即使鬼差從他們眼前經過,也發現不了他們的行跡,這讓玄冥氏懷疑和尚早就是個死人。

但他很焦慮,玄冥氏做為一條偷渡進來的孤魂,在這種亂世被抓起來,無論分配到哪個煉獄,都有灰飛煙滅的危險。

此外,他的任務也沒有完成,找不到騶山棋一,就無法返回中陰界。

在這裡每多一天,每多一分鐘,都是危機。

“大師,吾要尋找騶山棋一,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你吾還是分道而行吧。”

鹿角和尚瞟了他一眼,問道:“你找到騶山棋一之後要做什麼?”

“從她那裡獲得泥婆暗界的信息,再與她一起回去。”

“現在跟着貧僧踏遍泥婆暗界,難道你沒有獲得此地的信息?”

“除了看見四侯打來打去,吾並未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咄!愚者!”

“大師,莫要罵人。”

跟着和尚的時間不短了,玄冥氏每天聽着他神叨叨的話,已經無感。

“天道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聽不懂。”

“你沒有發現泥婆暗界的惡念與怨氣更重了嗎?”

“戰爭增加了更多的傷亡,泥婆暗界雖然是管理死魂的地界,但這裡的居民也是生靈,死了自然有怨氣。”

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長得跟苦境的人類一樣,少部分像貌異狀,多一隻眼睛多一條腿的,很難講他們是不是屬於人族。

最大的區別是這裡的鬼差、雜役、服務人員,都不吃人類的食物,而是以吸食魂魄中的死氣為生,公職人員由四大煉獄定時發放,其他人員則靠提供各類服務換取。

玄冥氏來自四大奇觀之冰樓,也是異境,對於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並不覺得這有問題。

四大奇觀數甲子以來親如一家,最後還不是因為一個元生造化球同室操戈,一起完蛋。

打仗無非是利益之爭,成王敗寇,活着算贏。

鹿角和尚搖搖頭,自顧自說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這裡的惡念已經超過了泥婆暗界的承受極限。”

“超越極限將會怎樣?”

和尚用手中的碧綠法杖在空中划了個圓圈,接着“嘭”了一聲。

“嘭!整個地界爆炸,一切不存。”

“那我們更要趕在爆炸之前找到騶山棋一,將她帶回中陰界。”

“放心,前來接應你們的人已在路上。”

這名話讓玄冥氏興奮起來,王妹嫁給了魔皇質辛,就算別人顧不上泥婆暗界的事情,王妹怎會對王兄置之不理,相信離開此地的時機快到了。

“接下來我們去往何處?”

“去見另一個有緣人,走吧。”

玄冥氏無奈,只好跟着和尚繼續前行。

行不多久,前面出現一片陰暗的沙漠,黃塵翻滾,黃沙漫揚,無樹亦無煙。

玄冥氏正要開口相問這是什麼地方,忽然,一匹巨形瘦犬在黃沙中現形,一節一節的鈴聲,似是引魂輕響。

“著酒行行滿袂風,草枯霜鶻落晴空。銷魂都在夕陽中。恨入四弦人慾老,夢尋千驛意難通。當時何似莫匆匆。”

隨着詩號,出現在玄冥氏眼前的竟然是名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淺藍色的長髮,深藍色的長裙,手中同樣拄着一根法杖,法杖上頭的銀色銅鈴搖晃着,正是剛才清脆鈴聲的來源。

眼前美人雖是清麗絕塵,卻顯得一身落拓不羈,款步姍姍,別有颯爽意氣。

玄冥氏見過的美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對這類英姿颯爽的最沒有抵抗力,瞬間讓他想起了意中人朝天驕,一時迷眼忘語。

女子見兩人無語,又說道:“前方不宜再進,你們欲往何方?”

“吾……”

玄冥氏欲言又止,此女雖然美麗,尚不知是敵是友,不可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和尚打了個稽首:“為你而來。”

“喔?大師尋吾何事?”

“請女施主為貧僧占上一卜。”

“大師想卜何人?何事?”

“就卜素還真如今身在何方。”

女子吃了一驚,清麗無雙的臉上露出一絲戒備,冷然問道:“大師究竟是何人?”

“貧僧沐靈山,來自天佛原鄉。”

“原來是人三脈之一的沐靈山,小女子舍脂多,見過大師。”

舍脂多認識素還真的時候,逆海崇帆的荼羅大陣早就被羅喉與一頁書破除了,塵世暗夜一百年不過是個邪教組織傳出來的謠言,自然也不關人三脈什麼事。

但舍脂多的真身乃九龍之木之櫳,不知在苦境生存了多少歲月,不參與的事情並不代表她不知情。

聽聞是沐靈山,頓時消除了警戒之心。

“不瞞大師,數月前吾與素還真、屈世途靈魂脫竅,困於泥婆暗界,後因戰亂失散,現在吾辦完了自己的事情,亦在尋找他們兩人。”

“可有線索?”

“線索變幻不定,吾此刻再來占卜一次,請大師護持。”

找回半身之後,舍脂多原想與素還真匯合,但泥婆暗界洶湧的惡氣讓她的術法大為失准,否則也不會停留在此。

聽到舍脂多說要占卜,身邊的瘦犬嗥叫一聲,顯得異常憤怒。

“紫騮,不要生氣,反正吾已犯了此地天條,再多犯幾條,結果也不會更糟。”

玄冥氏忍不住插嘴:“這是怎樣一回事?”

“往事不提也罷……總之泥婆暗界不允許使用任何外來術法,否則將以偷渡客論處,大師開始吧。”

舍脂多拿出一個烏黑的龜殼搖動起來,從中傳來銅錢碰撞之聲。

沐靈山見狀,法杖揮舞,布出一個無聲無息的結界,將三人連同占卜術引起的異動全都掩蓋起來。

叮叮叮。

三枚銅錢從龜殼中掉進舍脂多掌心,排出一個玄冥氏看不懂的陣形。

“卜象所示,須向北行,看來我們必須穿越這片黃沙暴了。”

“可有危險?”

“這片黃沙名喚餓狗沙,常魂一入,便如餓狗入腹,片渣不存,吾體質異於常人自是無礙,不知兩位?”

玄冥氏惆悵道:“吾已經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