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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張府,張上元匆匆來到父親的書房,躬身行禮道:“參見父親!”

張立點點頭,“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就緒,孩兒明天一早就出發了!”

張上元是張立的長子,他沒有入仕,他之前派人去長安打前哨,買下了房宅,建立了商行,一切準備就緒,他終於要出發了。

讓兒子張上元去長安,當然是張立的抉擇,李鄴既然也在拉攏他,他就要識趣,兩座廟的香都要燒,給自己家族留條後路。

張立沉吟一下道:“梅花衛對我們監視嚴密,你去長安,他們肯定知道,所以你要分道走,你的隨從走陝州道,我派幾名武士護衛伱去南陽,你從商州道去長安,明白了嗎?”

張上元一愣,“父親,有必要這樣做嗎?”

張立冷冷哼了一聲,“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天子每天大半時間都處於昏迷狀態,全靠藥物吊著性命,閹黨都不出宮了,個個劍拔弩張,你還以為是太平盛世?我是怕你走到半路,被人殺了都沒地方講理去。”

“孩兒知錯!”

“算了,你不在朝廷,不了解朝廷局勢,也很正常。”

張上元又小心翼翼問道:“最近市井有小道消息說,朝廷要發生大事,據說閹黨要對朝廷高官下手。”

“無稽之談!”

張立不滿道:“這種市井的小道消息信它做什麼,他們只會傳播一些荒誕之言。”

“但最近的局勢確實很詭異!”

“詭異個屁!”

張立粗暴地打斷兒子的話,“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整天編一些危言聳聽的事情,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們就說詭異,你自己用腦袋想想,不要整天人云亦云。”

張上元不敢吭聲了,張立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重,便放緩一下語氣道:“你記住了,只要李岱坐鎮在政事堂,那麼任何人都不敢對朝廷高官動手,否則就是朱滔的下場。”

“孩子記住了!”

“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出發。”

張上元行一禮走了。

張立負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張立出身洛陽小吏,極通人情世故,他不像科班出身的高官要顧及面子,顧及羽毛,他不是,他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為了不讓天子懷疑他的野心,他不惜自毀名譽,把自己樹立成一個吝嗇鬼形象,光祿寺釀酒剩下的酒渣,他一車一車往家裡運,在家裡繼續榨酒賺錢,把府中搞得烏煙瘴氣,路過他家都會聞到一股酒糟氣味,淪為洛陽的笑談,但也正是這種吝嗇鬼的形象,成功解除了天子李亨對他的懷疑,放心把權力交給張皇后,還下旨升張立為相國。

張立當然有自己的野心,他很想像李林甫那樣做二十年的宰相,但他也知道,要想維持自己的地位,手中得有本錢,他的本錢就是女兒張皇后,只有女兒的權力最大化,他的本錢才更加雄厚,和李鄴談判才有底氣。

這次讓長子前往長安,就是他和李鄴建立一種默契的開始。

洛陽銅駝坊和玉雞坊是洛陽的工匠們聚居地,也是洛陽手工業的集中地,兩個坊內都充滿了各種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和各種喧雜聲,工匠們一邊給朝廷做事,一邊接些私活養家糊口。

天剛擦黑,一名三十歲左右男子匆匆走進銅駝坊內。

這名男子身材中等,氣質溫文爾雅,和性格粗獷的工匠們完全不一樣,他穿着九品的官服,頭戴紗帽,額頭上全是汗水,他沒有錢坐牛車,是徒步走回來的。

男子叫做王展,江都人,是都水監舟楫署的一名主事,負責船舶設計,只是一名從九品的小官,俸祿低微,實在難以養家糊口,跟隨朝廷從長安遷來洛陽後,他只能在銅駝坊租了一間半分地小院子,兩間泥坯房,每個月租金一貫錢。

經常遇到朝廷欠薪,他只能到處借錢,生活十分窘迫艱難。

走到小巷口,便聽見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高喊,“糖粥!糖粥!六文錢一碗,最便宜的價格。”

王展忽然一陣心酸,這是他七歲兒子的聲音,走近巷口,只見昏暗的燈光下,妻子正在招呼兩個喝粥的客人,兒子在賣力吆喝,旁邊還一個佝僂的老人蹲在地上洗碗,那是他的老母親。

賣一碗只能掙一文錢,一天也最多賣二十碗,妻子晚上還要給人洗衣,這樣一個月才能掙一兩貫錢,在他發不出俸祿的時候,一家才能勉強維持生活。

“爹爹!”

兒子王崑崙忽然看見父親,高興地沖了過來,撲進父親懷中。

王展摸摸兒子的頭,鼻子酸溜溜的,“回家去吧!這邊有爹爹幫忙。”

“爹爹快坐下!”

兒子拉着父親坐下,旁邊一人嘿嘿笑道:“王主事,你這兒子懂事啊!”

王展臉一沉,這個男子是他的鄰居劉洪,一個無賴,騷擾過妻子幾次,王展找幾個造船工匠狠狠揍過他一頓,老實了一段時間,怎麼今晚又來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王展怒視他道。

“我在這裡喝粥啊!”

男子摸出幾文錢放在桌上,滿臉譏諷道:“你娘子在伺候我呢!”

血頓時涌到王展的額頭,奇恥大辱讓他捏緊拳頭要狠狠揍那張醜陋的臉龐,眼看就要爆發。

這時,一碗糖粥輕輕擱在王展面前,一個輕柔的聲音道:“崑崙兒,給父親拿個勺!”

妻子輕柔的聲音提醒了王展,兒子還在自己懷中,不能當著兒子的面和無賴打架。

他把怒火強行忍了下來,冷冷道:“看來某人又欠揍了!”

劉洪更加得意了,“呵呵!胡老大他們幾個去江夏了,你去江夏把他們叫回來,去啊!”

原來幾個船匠走了,難怪這個無賴又開始囂張起來。

論打架,瘦小的王展肯定打不過這個高自己的一頭的無賴,所以妻子才讓他忍住,她怕丈夫被這個無賴侮辱。

就在這時,路邊走來幾個人,為首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青衣中年人,後面跟着幾名隨從,他們向小攤走來。

王展的兒子眼睛一亮,連忙迎上去,“大叔來吃糖粥吧!”

“呵呵!謝謝了,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有個叫王展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