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望着林：“發行大額‘白鯨債’的時候，我確實對一些公司代表人說過，等我這一次出海回來，或許會給予大額投資者一個將手中的債券轉化為股權的選擇，但我記得那時你並不在人群中。”

“我當時確實不在，夏夜大人。其實‘白鯨債’發行後不久，我就按照你的建議，在大額債的價格漲到110魔爾左右的時候，將它們全部賣掉了。那時，我總共只賺了500魔爾。”林回答到。

“然後呢？”

“然後我一直等到‘以太勘探’對您發出通緝令，那一天，大額‘白鯨債’的價格跌到了不足10魔爾/張。我從那天開始陸陸續續地買入，到今天為止，它們的價格翻了將近20倍。”

夏夜露出笑容：“你就不怕我被抓了，甚至死了，到時候根本沒有人兌付‘白鯨債’。”

“我想過。”林坦陳道：“但那時我想，伱是從以太海獵殺了一頭白鯨回來的人，一定沒那麼容易會死。”

這理由聽起來有點不合邏輯，但夏夜相信林說的是真話，因為這才是常態，那些嚴格遵循着“合理邏輯’”投資的人，反而往往虧得血本無歸。

林繼續說道：“在來到這裡之前，我一直在猶豫。我在猶豫我是否應該將手中的債券全部賣掉，然後拿着8萬魔爾移居上城區，享受享受奢靡的生活。如今大額債的價格已經漲到了300魔爾/張，崩盤是遲早的事，我說的沒錯吧，夏夜大人？”

夏夜沒有回答她，只是做了手勢，請林繼續說下去。

“然而就在剛剛，我看到了這艘奇特的捕鯨船，還有她們——”林指向空中。

頭頂，編組成楔形編隊的強襲魔女呼嘯而過，轟鳴聲滾過甲板上，船上的水手們興奮地朝她們揮舞着雙手。

林用目光追隨着她們，直到強襲魔女們再次消失在天邊，才回過頭，繼續對夏夜說到：“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她們一樣，在以太海上飛行，可惜我只是一家交易所的負責人。總之，我改變主意了，我向您請求，夏夜大人，我想用手中的所有債券，換一點股權。”

“然後我可以將你給我債券在市場上全部賣掉，套取8萬魔爾j？”夏夜笑着問。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為您完成交易，我保證所有債券都會以市場上最好的價格成交。”林說。

夏夜的笑容變得更大了：“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我發行了3300張債券，融資了6萬魔爾，如今僅靠炒作債券的價格，就能賺8萬魔爾，就算到期償還完本息，還有1萬多魔爾多出來……”

林沒有急着接話，等待着夏夜的下文。

夏夜望着她，過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但如果我想要最大化自己的收益，實際上還有另一個做法——你回去後，對投資者們講述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這艘船，這些強襲魔女，還有你看到城主就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討論探索以太海的事，最後，你跟她們說，夏夜與你討論了有關債券轉換股權的事——這些都是事實，你講述這些並不違反交易所的原則。

“但債券的價格一定會因此再次向上飆升，或許會到400，或許到500，誰知道呢，總之在一個更高的價位再將這些債券拋售，到時候，你就能為我賺來十幾萬的魔爾。”

林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就像她第一次看到那隻龐大的白鯨：“所以你才允許我待在那裡聽你們討論航行計劃，又請我來觀看強襲魔女的飛行……不，我並沒有什麼不滿，夏夜大人，只是有點……驚訝，您的策略非常巧妙，我保證會盡我所能去執行……”

“不，我並不是要你去執行。”夏夜說。

剛剛才消失的驚訝又再一次回到了林的臉上。

“我剛才只是跟你探討一種可能性。”夏夜微笑道，“但並不代表我計劃這麼做。”

“為什麼？”林好奇地問。

“因為，儘管十幾萬魔爾確實是一筆非常可觀的財富，但對這一次出海而言，卻無法立刻發揮作用。我的捕鯨船隊已經定型，即將出海，即使有魔爾也來不及建造新船。同樣，我暫時也不需要魔爾去簽訂新的契約。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局零和遊戲，如果我賺走了十幾萬魔爾並提前離場，就意味着其他人會總共虧損十幾萬魔爾，有人會因此而死，當然這同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件事會在所有人心中留下巨大的陰影，從此以後，或許就沒有人再敢來玩同樣的遊戲。

“債券交易市場誕生還不到兩個月，它太幼小，就像一隻還沒孵化的魔女蛋，如果我現在就從中抽走十幾萬魔爾，就好像將魔力從蛋中抽走一樣，這顆蛋就會死掉，永遠也無法孵化。

“所以我不能這麼做，相反，我要想辦法讓它儘快孵化，如此，未來才能夠為我，以及為你的交易所源源不斷地提供收益。你明白了嗎？”

林聽明白了，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先來找了夏夜，而不是直接將債券拋售，換取那區區8萬魔爾。

“那麼，我應該怎麼做，夏夜大人？”她問到。

“我會為‘白鯨債’增加兩條補充條款：第一條將明確債券可在到期前轉化為股權的意向，但也僅僅只是意向，具體的交易要素需要等到這次出海回來後才會確定；第二條則有關債券拆分，如今‘白鯨債’的價格已經漲得太高，這會削弱它的流動性，簡單來說，由於有的人連一張大額債都買不起，能夠參與交易的人正變得越來越少，而這會導致交易量下跌，最終加速債券價格的崩盤。

“因此我需要對‘白鯨債’進行拆分，以大額債為例，我會將面值100魔爾的大額債拆分為4張，每張面值25魔爾，它如今在市場上的價格也會被除以4，單價由大約300魔爾下降到75魔爾左右。

“如此一來，投資它的門檻就會大大降低，原本無法參與進來的人也有了機會。而且，相信我，儘管債券在實質上沒有變化，但當人們看見它的價格變成75魔爾/張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認為它還有非常大的上漲空間。

“而你要做的依然是之前我們談論的那些：回到交易所，‘如實’告訴所有人今天你在我這的所見所聞，同時說服儘可能多的投資者同意債券拆分的條款——‘白鯨債’需要超過2/3發行量的投資者同意，才能修改或增加條款。

“等到拆分完成，債券的價格也因為你透露的利好消息的刺激下再次上漲，你就可以將我手中的這些‘白鯨債’緩慢地賣出去，注意要慢，不要對市場造成太大衝擊。做完這些，等我從以太海回來後，你就能夠得到8%的股份。”

林聽完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做到的，夏夜大人。”

當天晚上，她回到了德布索塔，第二天上午開盤的時候，人們驚訝發現，林出現在了交易大廳。

在這裡，她的名聲僅次於城主和夏夜，所有人都知道，是林拯救了上百名投資者的性命，乃至整個債券交易市場。因此，當她做出有話想說的姿態時，交易大廳立刻安靜了下來。

林開始述說昨天的見聞。

“……那是一艘前所未有的捕鯨船，它的長度超過了200米，幾乎有一條白鯨那麼大，它沒有裝備捕鯨炮，而是靠強襲魔女作為攻擊手段。強襲魔女依靠衝壓推進器、而不是魔女契約在以太海上飛行，她們的速度可以達到400節……

“……很抱歉，我的言語過於貧瘠，無法完全地描述出那是怎樣的一種景象。我只能告訴你們，當捕鯨船的艦首劈開雲海時，當強襲魔女的編隊掠過頭頂時，當滾雷般的轟鳴震撼我的耳膜時，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也衝進了我的大腦——即使是‘白鯨債’的價格達到300魔爾的時候，我也沒有那麼激動過……”

……

“保持目前航向，將航速提高到290節！”雅哈大聲發出命令。

“收到，目標航速290節！”

隨着控制桿被推到“前進5”，艦尾方向傳來的轟鳴聲變得愈發高亢，龐大的艦體如同一頭巨獸，在雲海中劈開一道長達數千米的航跡。

“航速已達到290節！”舵手報告。

雅哈點點頭，看向一旁的夏夜：“已達到放飛航速。”

“放飛1號編隊。”夏夜說，“巡航範圍：正前方60度角、半徑200海里的扇形區域。”

片刻後，1號編隊的4名強襲魔女彈射進入了以太海，當先領隊一人有着一頭耀眼的紅色短髮，夏夜認出了那是娜娜。

她讓其中一顆腦袋上升，穿過艦橋的頂部，一直升到100米左右的高度。在這個位置上，夏夜能夠清晰地看見，4位少女以極高的速度掠過一朵又一朵金色的雲，後方，以”莫比迪克”號、一艘重炮炮艦、一艘速射炮艦、一艘補給船組成的艦隊，正以菱形的隊形前進。

在更遠處的前方，以太海一望無際。幾個月前，她乘坐着一條僅僅80米的捕鯨船，第一次進入這裡；今天，她率領着一整支艦隊，再次駛入了這片雲海。

這一次，她們的目標不再僅僅局限於近海，她們將越過西群島，進入深海區，並在其中再航行數萬海里，直到找到那只有極少人去過的地方，彼布里沃瑟卡群島……

終於開始了，夏夜默默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