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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允良的出現,吸引朝上所有人的目光。

顧卿爵作為此次新科狀元,被賜予樞密承旨這個官職,正好與秘書少監、內客省使、延福宮使這些官員一起,夠上這個能上朝的末班車。

顧卿爵一身綠色官袍,看着趙允良撐着傘從他身前路過。

看着趙允良手上的那把傘,顧卿爵眼睛眯了眯。

他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把傘就是當年楊珺宥帶他和亦欣去靈寶閣,看到的那把陰陽傘。

聽亦欣說過,有這把陰陽傘,普通的活人可以在這傘的庇護下,去陰曹地府走一遭,便是十大閻王都傷不到這人分毫。

孤魂野鬼,也可以用這把傘行走在烈日之下。

陰陽傘有個暗扣,黑色為陰面,白色為陽面,能自如切換。

而此刻不過寅時六刻,那如月牙一般的下玄月還在天空,趙允良在這個時候撐着一把傘,也不怪能將所有的目光吸引了去。

副都指揮使曹占嘴巴一撇,正好路過顧卿爵身旁,用手肘捅了捅顧卿爵:“顧大人,我聽說你府邸離他府邸不遠,可曾看到他白日里出過門?”

這個他不用說,指的肯定是趙允良。

顧卿爵跟這個曹占真不熟。

估摸着他也就是發發牢騷,自個又恰好路過他身旁。

“曹大人,下官與趙大人的府邸,隔着大半個京城,他是否白日出門,還真不清楚。”

曹占嘶了一聲:“陛下賜給你的狀元府,不就在他隔壁。”

“曹大人,我現住小甜水巷,蘇府。”

曹占表情略有些古怪的看了眼顧卿爵,想起這些日子聽到的流言,又看這些日子顧卿爵的表現,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一番:“那個,顧大人,你說的蘇府是你那個未過門的新娘子買的府邸?”

“正是。”

“顧大人,這官家不是給你賜了府邸,你不搬過去,一直住在蘇府,這與名聲來說,也不好聽啊!”

顧卿爵挑了挑眉。

“哦~,名聲?我真不知,有人竟會議論這些。”

顧卿爵的語氣說不出來的怪。

即便曹占這個武夫,也能聽的出來,這位新科狀元是在拐着彎的罵他們這些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管人家住哪裡。

“我也就是善意的提醒你。畢竟是還未過門嘛!”

“多謝曹大人,要遲到了,我們得快些走。”

趙謹在來紫宸殿的路上,得到消息的小太監,已經將趙允良今日也來上朝這事稟告給了他。

可真當自己在一群大臣當中,看着身穿綠色官袍的趙允良,依舊覺得十分稀奇。

“節度使,你上前來。”

趙允良在寶元二年二月,被封為鎮國軍節度使觀察留後。

這就是個虛銜。

趙允良以常年身體不適為由,就沒有上過朝。

趙禎也由着他。

“這還是朕,這麼些年來,第一次在大殿上看到你。”

趙允良站在大殿中央,弓着背,懷中還抱着那把剛才在路上撐的傘。

“你手中抱着一把傘作甚?”

趙允良這時才出聲:“回陛下,這傘是一個高人給我的,說是讓他時刻帶着,尤其是出門的時候。”

趙謹點頭,沒糾結那把傘,而是問道:“你今日來上朝,可是有什麼事要參奏?”

“回陛下,也無甚大事,就是父王故去這半年,我時常夢見他,說他想我,臣在家中也有給父王燒紙,還是三五不時的夢見他,我便讓下人去寺廟請了個大師來家中,看是不是有不幹凈的東西作怪。大師說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趙禎嘆了口氣。

“說起來,王叔走了已有半年,朕也頗為想念。那你來?”

“臣是想去皇陵看看父王,陪他說說話。”

趙允良此話一出,大殿鴉雀無聲。

整天沉迷聲樂酒肉的趙允良,突然要去皇陵盡他的孝心,怎麼聽怎麼荒唐。

可真要說荒唐,人家又有理有據。

故人託夢,這事又不是他一個人夢見過,不少人太思念親人,會經常夢見親人,就不許人家夢見了?

趙謹想了想,讓趙允良去皇陵,也沒什麼不妥。

便同意了。

趙允良達成了目的,靜靜的退回到一旁,用手撐着傘,仔細看竟然在打瞌睡。

站在趙允良不遠處的曹占,看着趙允良這副樣子,覺得牙根癢。

一個男人,能活成這個樣子。

真他么的是個人才。

當年叱吒風雲的八大王,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沒志氣的兒子。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趙允良退回到位置時,大家心思各異,大殿上比剛才還要安靜三分。

趙禎坐在椅子上,從左看到右。

多少也能猜出來他們的心思。

不就是怕貿然開口,正好撞在他的槍口上,被他問責。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

那個時候,太后還在,他雖然是皇上,但並未親政,又有這個堂哥養在宮中,能隨時取代自己的位置。

加上他那時得知,自己有可能不是太后親子。

種種情況加在一起,他能不介意趙允良的存在才有鬼了。

太后在最後交還了政權,他才得以親政。

待他親政之後,才知偌大的江山,管理起來真的很不容易,也明白太后那時為什麼不輕易將政權給他。

只是明白過來的時候,太后已經去了。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趙允良,已經沒有當初那氣憤的情緒。

他現在無子,皇后早些年撫育了趙宗實,但因宮中接連有皇子出生,也怕他多想,就將人給送回去了,如今是又打算將人給接回宮中,繼續養着。

趙禎正想到這裡。

樞密使孔翀出列:“陛下,皇嗣乃國之根本,如今陛下並無皇子,還請陛下早做打算。”

趙禎臉色不虞。

他一直有自己的成算。

但自己有這個打算是一回事,被臣子逼迫是另一回事。

這個孔翀,故意的吧。

“孔卿,這事以後再議。”

“陛下,陛下臣這是在為江山社稷考慮,還請陛下早立皇嗣。”

趙禎氣哄哄的起身,甩袖離開。

這個孔翀,一定是故意的。

他是沒兒子,可他才三十四,說的好像以後都不能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