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辛文華變了臉色。
定心師太是宗門煉丹大家之一，雖只堪堪煉臟，但吃過的丹藥比他吃過的米都多，她都承受不住，黎淵要是吃了還得了？！
一念至此，他發出一聲長嘯呼喚白鶴，稍稍等了一下，發現白鶴未來，不急等待，發足狂奔。
“他……”
定心師太先是一怔，也想到了什麼，一下也變了臉色。
她雖大多數時候足不出戶，可也是聽說過黎淵的名頭的，兩百年來第五個引得祖師爺認可的天才弟子。
“造孽啊！”
定心師太跺跺腳，也狂奔而去。
龍吟峰相距渾天峰不過二十餘里，對於兩人來說自算不得什麼，很快，已先後來到了黎淵的小院外。
“師太！”
辛文華攔住了滿臉錯愕的定心師太。
密集的錘聲呼嘯連成一片，猶如江潮決堤，一道道勁風從小院內吹出，吹的院牆外的草木發出‘嘩嘩’巨響，積雪更是打着旋的亂飛。
一股股水汽，更是蒸騰丈許之高，被風吹散，就又有水汽蒸騰，似乎院內同時燒着幾百口水壺。
隔着老遠，兩人都能感覺到熱氣，像是純罡舵內那口熊熊燃燒了上千年沒熄滅的鍛造熔爐被搬到了這院子里。
“這？”
定心師太有些恍神，但也反應過來：“這混小子這麼快就服了金身丹？”
“他在練功。”
聽得院內時而傳來的呼喝錘聲，辛文華反而鬆了口氣，也不免有些驚訝。
動時氣血如熔爐在龍虎內門並不罕見，不說真傳、長老，內門精銳弟子里，也不乏有天賦異稟，精擅橫練之輩。
可那至少也得是煉臟大成，甚至觸及煉髓，體魄已近非人的高手。
這小子不是剛通脈不久？
“這小子體魄居然如此強橫？”
定心師太也有些心驚，也鬆了口氣，她是真怕這混小子把自己吃死，那她可沒法子交代。
龍夕象只是健忘，不是死了，他弟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後果不堪設想……
“天賦異稟，加之絕學級橫練，不止是龍禪金剛經，還有另外一門絕學級橫練。”
辛文華的眼力極好，從錘聲呼嘯，院內呼喝聲中，都能察覺到黎淵此時所練的諸多武功。
“這小子學的武功倒是真不少，雜，卻精？”
定心師太側耳聽了聽。
下乘錘法、步法、拳掌、步法，象形錘、兵道斗殺錘，龍禪金剛經，還有一門不知名的橫練？
這不是單純的雜，每一門武功的造詣都很高，且彼此之間圓轉如意，沒有絲毫晦澀。
“不止，還有一門絕學！”
辛文華微微閉眼，隱隱間，從劇烈的錘聲、風聲中聽到了似有似無的龍吟聲。
‘這小子藏的這麼深？’
辛文華放下心來，卻又不免有些心驚：“師太，您這金身丹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從這錘聲、呼喝聲中，辛文華都能聽出黎淵的痛楚，且像是持續很久。
這藥力，的確超過了正常的金身丹。
“這……不應該，不應該。”
定心師太搖頭，她心中比辛文華更疑惑，她煉丹幾十年也沒見過這種事。
正常來說，火候或藥材不足，一爐丹多半是廢，即便不廢，藥力也會衝突流失，但她這幾爐的金身丹可是最完美的品相。
若非如此，她都不會起意親自品嘗。
“這樣的話……”
辛文華想了想，他所拿出來的諸多靈草都是百草堂內的精品，絕不至於有錯。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向了小院：
“問題……出在那蛟血金身果！”
“那些金身果，有古怪。”
定心師太回想着，她煉丹時，是有葯童專門檢查藥材，煉丹時，她自己也會上手，可當時的確沒有發現異樣。
“那金身果年份很高？”
辛文華不通藥理，他是相信定心師太的煉丹造詣，這可是煉出過龍虎大丹的煉丹大家。
“藥材的年份老尼還能看不出來？”
定心師太瞪了他一眼。
“那？”
“那金身果的年份沒問題的話，問題應該出在血上。”
“血？”
辛文華心中一動：“您的意思是，那滋養金身果樹的蛟血品質很高？”
百獸山林里靈草很多，金身果雖稀少卻也是有的，但那幾位‘獸祖宗’可不會放血澆樹……
“只怕非常高。”
定心師太捏了捏眉心，欲言又止。
“有多高？”
辛文華來了興趣。
“等一會兒問問他再說吧。”
定心師太搖搖頭，沒說什麼，只是眼底閃過驚疑。
她懷疑便是百獸山林里那頭最老的‘蛟王’之血，也澆灌不出這種等級的金身果來。
懷疑之餘，她又有些懊惱。
如果她當時仔細檢查一二，肯定不會出這紕漏。
這個等級的金身果，如果配合上等靈草，這一爐金身丹不但不會這麼暴戾，而且藥力還能倍增。
……
“龍虎寺的靈丹都這麼猛的？”
隆冬寒天，院內的汗氣卻始終不散，黎淵赤着的上身上，毛孔舒張，不住的噴出熱氣，臟腑、筋骨都隱隱作痛。
這枚金身丹的藥力不但暴戾，而且綿綿不絕，大有不將他撕碎不罷休的架勢。
“猛些也好！”
驚詫之餘，自然是喜悅，只是一枚金身丹過半藥力，萬刃靈龍身可就已然跨過之前那臨門一腳，小成了。
還有二十二枚，推動七重大圓滿也未必不可能吧？
黎淵強忍着舞錘，多少次改易根骨的痛楚磨礪下，他的耐受力遠超常人，但也是有極限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一次悶哼後，黎淵丟下錘子，以極快的速度打了一套龍禪樁後，直接跌坐在樹下。
體內的藥力洶湧澎湃，他卻極少見的有些脫力，這是藥力傷及體魄，這種時候，動不如靜了。
“萬刃靈龍，龍禪金剛！”
黎淵高度凝神，除卻四件加持‘橫練天賦’的內甲外，他還掌馭着三件加持精神的骨飾。
凝神觀想。
龍禪金剛，是動靜結合，神心皆修的絕學，比之同為絕學的萬刃靈龍的立意都要更高。
嗡！
幽暗的靈光之地，似有鐘聲被敲響。
黎淵觀想出來的‘靈我’也在打坐，而隨他心念轉動，本來無色的‘靈我’身上泛起一抹淡淡的金光，
很快，就像是被鍍了一層金一般，熠熠生輝。
一條似有些模糊，卻頗為暴戾，如被萬刃穿身的靈龍之影環繞其身，不時發出龍吟，似在對抗。
同時觀想兩門絕學，來消化這枚金身丹。
……
“這小子真能撐啊。”
輕輕推開院門，看着老樹下盤膝而坐，渾身大筋虯結，整個人比尋常膨脹幾分的黎淵，辛文華頗為佩服。
打坐調息都忍不住渾身抽搐，這得疼到什麼地步？
可這小子還在忍，應是沒吐出那枚金身丹來。
“心性過人。”
定心師太捏着幾枚靈丹，隨時準備上去救人，她也沒想到這小子這麼能忍。
上好的試丹人啊。
她心裡泛起這麼個念頭。
太陽西落，月上樹梢，兩人從晌午不到一直等到了深夜，幾乎脫力癱下來的黎淵才勉強睜開眼：
“有勞師兄、師太護法。”
打坐不是昏厥，他自然多少聽到了兩人的交談。
“屏息凝神。”
黎淵的話音還沒落地，定心師太已上手按住他的肩頭，一枚‘養身丹’已塞進他的嘴裡。
“養身丹！”
雖然脫力，黎淵還是認出了這枚丹藥，這也是最為常見的一種靈丹，藥力溫和，滋補氣血，療傷寶葯之一。
“呼！”
片刻後，黎淵吐出一口濁氣，只覺渾身酸疼入骨，稍稍一動，疼的差點咬碎牙。
“養身丹藥力發揮也需要幾個時辰，別亂動。”
辛文華看了眼天色：“師太，有事明天再聊，如何？”
“嗯。”
定心師太滿腹疑惑，卻也沒問，轉身離去。
黎淵強撐着回屋，躺下就昏沉睡去，這一枚金身丹吃的比和老韓打一場都要痛苦十倍。
……
黎淵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身上雖仍有些酸疼，卻也不算什麼了。
“這養身丹也是好東西啊。”
黎淵躺在創傷後，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着自虐一天後的收穫。
他微微用力，手臂上刀劍劈砍也似的紋路變得更深了些。
萬刃靈龍身小成，龍禪金剛經也已邁入精通。
“難怪都說金身丹是橫練靈丹，這效果着實驚人，頂我兩三個月苦功了！”
驚喜之餘，黎淵也有些心有餘悸，這委實太苦了些。
或許是昨天太過痛苦，也或者是之前大半年幾乎沒休息，黎淵躺在床上是動都不想動。
“那兩個小傢伙還沒回來？”
躺了好一會，黎淵才坐了起來，門外，也適時響起敲門聲，透過院門，兵刃光芒十分顯眼。
正是辛文華和定心師太。
“昨天守到半夜，今天又來了？”
黎淵心中一動，躺了這麼久，他多少已猜測到了自己昨天服下的那枚金身丹不正常了。
他起身開門，將兩人迎到屋內。
“那金身丹……”
黎淵剛開口，已經被同時說話的定心師太壓了下去：
“黎小子，那蛟血金身果，你是從何處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