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持錘拱手，並未說話，就退到魚玄機等人一列。
“他……”
看着那身着道袍，持重錘而立的少年，風雪中一干江湖人士瞬間靜了下來，錯愕、驚詫。
過去數月，隨着龍虎宴的消息擴散，黎淵的名頭傳播很廣，在場之人雖沒有幾人見過他，卻沒有幾個不認識他的。
不少人甚至知道他是最早受邀參宴者。
但眼見得他走出人群，與魚玄機等三人並肩而立，仍是止不住的震驚、懷疑。
“黎淵……”
短暫的安靜後，人群瞬間沸騰起來，誰都沒想到，守關第四人居然會是黎淵。
岳重天、林東平等人都變了臉色，同為受邀參宴者，自己等人還未入席，此人居然已經拜入了龍虎寺門下。
甚至……
岳重天眼神閃爍。
“師弟他，他……”
莫說是其他人，便是八萬里、方寶羅、秋長纓都有些瞠目，尤其是後者，捏着長弓的手掌都不由得用力。
“果然……”
有人驚詫，也有人心下恍然。
混跡在人群之中並不起眼的令狐百萬心下一動，有些艷羨，但想想，卻也不覺意外。
畢竟，據他所知，之所以有這次龍虎之宴，也都是因為這位神兵谷真傳。
他甚至懷疑這位已經入了伏龍禪師的法眼……
“宮長老，這位是？”
閻青猿微微眯眼，遮住眼中閃爍的光芒，故作詫異詢問。
他一開口，圍觀的一眾江湖人士也紛紛看向了宮九川，以及一旁的顏三星。
宮九川神色不變，只是瞥了一眼黎淵，便自開口：
“今日在場的江湖同道，可從老夫這四個後輩、弟子之中任選其一切磋比試，不論勝負，但凡表現出眾者，皆可入樓、入宴。”
卻是直接忽略了閻青猿的詢問，以及眾人的驚詫疑惑。
顏三星垂下眼皮，也只當沒聽到，沒看見。
兩人的反應引起不少騷動，但閻青猿也只笑笑不語，其餘人自更沒膽量質問兩尊龍虎寺長老。
“諸位，且各自退後幾步吧。”
宮九川立於屋檐之下，淡淡掃過。
圍觀眾人已是按下心中的疑惑驚詫，紛紛後退，讓出了樓前空地。
風雪之中，只有黎淵、魚玄機等四人持兵而立，角落裡，魚玄風有些不服，也有些艷羨，他真想上場。
‘老傢伙不講究啊……’
黎淵拄錘而立，餘光掃了一眼宮九川，這老傢伙刻意不答，顯然是打着考教自己的心思的。
比起魚玄機等三人，他這習武不久，名聲不小，武功未必多高的守關者，顯然更容易引人注意，甚至於是敵意。
不過……
看了一眼有些騷動的人群，黎淵又平靜了下來，老韓高壓訓練了一個多月，他也着實想找幾個人試試手。
眼前這些人中不乏惠州諸府成名人物，再適合沒有了。
不過，穩妥起見，他還是感應了一下掌兵籙。
幽暗的星圖之中，‘火龍劍’‘沉山重錘’、‘神火百鍛甲’、‘十三靈皮靴’、‘混金大希夷錘’、‘奇兵鍛造錘’熠熠生輝。
能打能退能防，兼具多個方面，這是他目前的最佳搭配。
他自忖，以他如今的武功加之這六件兵刃的加持，縱然直面手持火龍劍豐元慶，也能格殺之！
“呼！”
感受着諸般兵刃的加持，黎淵心中越發平靜了，餘光掃過圍觀眾人，甚至有一抹躍躍欲試。
一旁的魚玄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瞥向的眼神有些變化。
“此人……”
魚玄機心中微跳，她數年前，已將諸形交織化為‘魚龍之變’，對於外界感應十分敏感。
有那麼一剎，她居然感覺到了危險？
呼呼~
風雪很大，一眾江湖人卻渾然不覺，都在低聲討論着，有相熟者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商討着。
“顧陽、柳花紅，這兩人出身幽州七煞門，拜入龍虎寺之前已是易形大成，如今只怕都要通脈大成了！”
“魚玄機……魚家的小姐，聽聞天賦極好，生具十二形，易形兩年就已大成，據說，修持過絕學……”
“黎淵……嗯，此人我不熟，王兄你可知道？”
……
屋檐下，有人搬來桌椅，宮九川、顏三星入座，手捧茶杯，隱約可以聽見人群中的議論。
“師兄，此子天賦雖好，但到底習武不過時間太短，你讓他守關，豈不是……”
顏三星微微皺眉。
之前哪怕有着楚玄空的原因在，他也認為這黎淵有內門之資，得那位師叔看重引領而來時，他就更為看重了。
以他的天賦，又拜入那位師叔門下，遠的不說，未來至少有資格成為一舵舵主，何必為難？
“入門前吃些苦頭，總比入門後再吃的好，至少眼下有你我在。”
宮九川伸手端起茶杯，眸光幽幽：“再者說，那小子也沒那麼簡單……”
對於黎淵，他了解並不多，但對於那位師叔，他可是了解很深。
因傷損及心神而健忘成性的伏龍禪師，唯一沒忘的，是他的眼界，等閑人哪有資格拜入他的門下？
“還不開始？”
兩人身前不遠，黎淵有些無語，雪花在他身上都蓋了厚厚一層了，這夥人連捏軟柿子都這麼慎重的？
他感知也不算遲鈍，時不時就能聽到自己的名字，也能感覺到不少人在打量自己。
但半個多小時過去，愣是沒有一個人出手，都在等別人代為試水。
“……還沒人出手？”
八萬里瞪眼，要不是方寶羅按着他，加之之前黎淵提醒，他早就忍不住出手了。
“等一等。”
秋長纓手持長弓在兩人左側，她餘光掃過南邊人群，岳重天面無表情，他身後已是有些騷動了。
“諸位且自思量，姜某卻是等不及了！”
突然，人群中傳來聲音。
一面上帶着刀疤的中年人緩步而出，他空着雙手，無兵無刃，走出人群，微微拱手：
“在下姜少沖，願與黎淵，黎少俠切磋一二！”
姜少沖？
一眾人紛紛側目，對他選擇黎淵並不意外，不少人都在打聽此人來歷。
倒是方寶羅微微皺眉，他認出了此人。
“此人曾為蟄龍府捉刀榜第二……”
秋長纓也想到了此人來歷，眉頭微皺：“此人是三元塢棄徒，居然也來了德昌府？”
“選誰不好，選師弟？”
八萬里眉頭大皺。
“此人雖為易形，但想和師弟交手，還是差遠了。”
方寶羅冷笑一聲，卻是十分淡定，他可是見過黎淵大展神威的。
屋檐下，宮九川點點頭：
“點到為止，不準傷人。”
隨着他開口，魚玄機等三人也都退到一邊，將空地留給兩人。
能過第二關的人不多，有膽量出手的更少，他們自然不必另尋場地。
“姜少沖！”
空地之中，姜少沖微微拱手，看着風雪中持錘而立的黎淵，他眼神變化。
他第一次聽說黎淵的名字，是三年半以前，那時，其人還只是個有望拜入神兵谷內門的鍛造天才。
而現在……
“黎淵。”
黎淵也拱了拱手，他也在關注着空地外的江湖高手，發現大多數人都在偷瞄自己，這可不太妙。
這要真是點到為止，他不得打幾十場？
“請賜教！”
姜少沖話音還飄蕩在空中，人已陡然竄出。
一剎之間，從靜到動，他體內的氣血一個瞬間勃發到了極點，人如鷂鷹，十指開合間，竟有裂帛之音傳出，似乎空氣都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