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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馬驥,字龍媒

“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過七沖越焦海三寸的黃泥地……打西邊來了一個小伙叫馬驥,美丰姿、少倜儻、華夏的子弟……”

西子湖上,碧波萬頃,細雨如織,一葦以航。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聞竟是曲中人。”

馬驥撐了一柄油紙傘卓立船頭,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哼唱了一首隻有自己曾聽過的古怪小調後,在心中抒發一句感慨。

如今他剛到十六歲年紀,但身量已超過尋常成年男子,肩寬脊挺,腰窄腿長,又生得玉面朱唇,修眉朗目,當真是皎皎如臨風玉樹,翩翩似濁世謫仙。

若非這般的盛世美顏,他也不會被同窗贈送一個“俊人”的雅號。

在這初春時節,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士子青衫,似乎絲毫不懼伴着風雨而來的絲絲料峭寒意。

片刻間一曲終了,馬驥將深邃的目光投入綿綿不絕的雨絲之中,想着不知不覺已在這一方世界渡過的十六載光陰,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他出生後的前十年未悟前塵,以馬驥的身份渡過了十年無憂無慮的童真歲月。

直到依循本能修習的“玉京重樓觀想法”在十歲那年突破,神魂升華結成陰神,才終於記起自己的前兩世人生。

【宿主】馬驥(馬空群)

【天賦】天道酬勤

玉碑表面光華流轉形成幾行斗大金字,內容卻已與前世大不相同:

畢竟這一世他同樣已有了難以割捨的羈絆,也便有了他必須承擔的責任。

心念及此,他的心神自然而然地沉浸入意識中,看到那一座通體皎潔無瑕的神秘玉碑。

【等級】武道七品(4895/5000)道法七品(4763/5000)

這方世界不僅有傳說中的道法存世,武道的上限亦遠遠超過前世,世間武功與道法由高至低皆分作九品,一品武者稱為“武聖”,一品修士稱為“真人”,又有一個通稱喚作“地仙”。

須知無論是習文練武還是研習其他雜學,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之事,有時稍有鬆懈便不進反退,有時則是陷於瓶頸不管如何努力都寸步難進。

這一世他名為馬驥,雖未及冠,入學讀書後也已取字龍媒,再加上同窗所贈的“俊人”雅號,他大致確定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及自己的身份。

雖然前世仍有牽掛,但隨着兩份人生記憶乃至情感的融合,他終於還是決定將前世“馬空群”的種種深埋心底,且認認真真地做好這一世的“馬驥”。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後,馬驥逐漸體會到其中的好處。

覺醒前世記憶後,這神秘玉碑亦重新在他意識中顯現,變化之後的信息中多了一個“天道酬勤”的天賦,修為等級也呈現出更清晰的數值。

而且在這一世的人生中,他也擁有了突破前世巔峰,追求更高層次力量的機會,這本也正是他放棄前世一切,通過仙門來到這方世界從頭開始的目的。

有了“天道酬勤”天賦的加持,他每付出一份努力,便能收穫代表實力的數值的一點增長,而數據化的等級又兼具“固化”的作用,使數值有進無退從無衰減。

馬驥將心神自識海退出,下垂衣袖中的雙手悄悄緊握成拳,感受到拳掌間蘊藏的歷經六年打磨淬鍊,用不了多久便能突破極限、臻達更高一層境界的力量,臉上現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俊人快來,船家娘子的魚羹烹制好了,當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驀然間,一聲聒噪自身後傳來,將陷入遐思中的馬驥喚醒。

他臉上露出點嫌棄的神態,卻也應聲收了紙傘,矮身低頭回到船艙內,在一張方形小桌邊坐下。

在桌子對面,一年齡與馬驥相若、姿容之俊美亦只稍微遜色的錦衣青年正從桌上的砂鍋中盛了一碗羹湯,笑嘻嘻地放在他面前。

馬驥低頭看那湯碗,見濃白的湯汁中漂浮着一片片薄如蟬翼的半透明魚肉,又零星點綴着些香菇、竹筍等切成的細丁;輕輕嗅了一嗅,微有酸辣氣息侵入鼻腔直達肺腑,令人不自覺地食指大動。

他拿起湯匙,舀了一點送入口中,但覺鮮嫩爽滑,果然味美可口。

美味當前,馬驥卻是淺嘗輒止,目視對面青年笑道:“玉堂,常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一味‘宋嫂魚羹’近來馳名西湖,苦等着登船享受美食的客人怕早排到十天之後。此番書院休假,你韓大公子不知花了多少銀子才訂下這艘船來招待小弟,總不會是無的放矢罷!”

那青年正愁如何開口,見馬驥主動挑起話頭,急忙打蛇隨棍上,拱手賠笑道:“俊人是明白人,小弟便直言相告了。上次休假時,小弟已向‘邀月樓’的月瓏姑娘許諾,要代她向俊人求取一首詩詞新作。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請俊人成全一二,勿令小弟失信于美人。”

馬驥聞言搖頭失笑:“咱們只有兩天假期,你哪來的時間去‘邀月樓’?何況令尊素來最是方正,若被他知道你去那風月場所,當心把腿都打斷!”

此君姓韓名騏字玉堂,是錢塘縣有數豪富鄉紳韓嶂韓員外的獨生愛子。

兩年前,兩人一起進入名列江南四大書院之一的“萬松書院”就讀,一個憑得是“天道酬勤”天賦再加兩世積累掙下的神童之名,一個則是靠着父親的人脈和財力。

兩年後,馬驥已在書院獨佔鰲頭才名遠播,而韓騏則因課業常吊車尾淪為笑柄。

偏偏兩人又出奇的意氣相投而成為摯友,不得不說是一樁異事。

對於馬驥的警告,韓騏卻是毫不在意:“俊人你說的嘛,時間就像絲綿中的水,擠一擠總是有的。至於家父那邊,他知道了固是大大不妙,但不知道自然萬事大吉。不瞞俊人,小弟上次離家時已埋下伏筆,說會趁着此次返家會幾位朋友……”

既然好友做足功夫又下得如此本錢,馬驥倒也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當即略作沉吟,目光投向船艙外,看着籠罩西湖的迷濛雨絲以及遠處的隱約青山,霎時便有了靈感,隨口抄……咳,是作了一首七言絕句:

“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馬驥前世是武道宗師,又傳承王憐花百家雜學,學識之廣博自不待言,只是詩詞這種東西,終究要講究些天分和興趣,而他顯然是兩者皆缺,所以每次需要作詩時,都只能以穿越者必備的文抄手段作弊。

韓騏雖是學渣本色做不得詩詞,但常年在書院耳濡目染,辨別詩詞好壞的基本能力還是有的,當時拍案叫絕讚不絕口:“俊人這區區二十八字,實已寫盡了西湖風流,卻不知此詩何名?”

馬驥悠然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便名之為‘偶題西湖’罷了。”

韓騏鼓掌笑道:“好一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個‘偶’字當真妙極!”

他將這首詩反覆吟詠揣摩,馬驥則毫不客氣地將桌上的整整一砂鍋“宋嫂魚羹”吃個乾淨。

不多時船至碼頭,兩人各自撐了傘下船。

張家早有家僕趕了馬車在此等候,馬驥謝絕了韓騏用車送自己一程的好意,與之拱手作別之後,撐着那一柄油紙傘,向著十四年來早已悄然在心底牢牢紮根的“家”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