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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黃沒有勸我放棄,他只是用手機跟對面的那個人聊了幾句,然後站起來:“走吧。”

“現在?”我有些詫異。

老黃看着我笑:“廢話,不然就得等明天下午,白族上午不待客。”

怎麼又扯上白族了?

我一頭霧水,老黃什麼都沒帶,只是拿上了那塊玉,他開車載着我一路向南行去。

“大澤,這事吧你別抱太大希望,那個人也不確定,我們就是去看看。”大概是見我一臉緊張,老黃說的很輕鬆。

我“嗯”了一聲,還是覺得很緊張,我坐的很難受,全身都是僵直的。

“老黃,那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跑馬藏人,跑馬你知道不?以前川藏青海交通閉塞,有專門的一批人沿途運送物資,這些地方環境太差,他們兩年都回不了一次,死亡率也高,但是運一次就能賺很多,所以有些人還是願意去跑。

這個人祖上就是干跑馬的,現在交通發達就變成了開車運貨,不過年輕的時候也跑過幾次,跑馬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跑的,這傢伙是個厲害角色。

這次聯繫我的朋友是個白族人,叫楊月海,那個跑馬藏人和他關係不錯,告訴他自己知道點關於這塊玉的事情,他就把他請到家裡去了,不過這事不是他知道的,是他祖輩跑馬時候遇見的,他也不知道真假。”

“哦。”

我應了一聲,就算不知道真假,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也會去。

老黃安靜地開車,我則無聊的看着外面的風景,雲南真的是個好地方,一草一木都有着別樣的風情。

“咱們去他家得經過洱海,你可以看一看,特漂亮。”老黃一臉陶醉。

我笑了笑沒說話,我其實緊張的不行,根本就沒心情看風景,只是想看着外面放鬆一點。

老黃開了很久還沒到,我不由得打起了瞌睡,等他叫醒我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

入目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與藍天相映,藍得神秘而又令人心曠神怡,半邊湖水映着璀璨的霞光,金藍涌動,活色生香,白牆黑瓦的民居坐落湖邊,悠然靜謐,遠處群山如翠,構成了一幅絕美畫卷。

我看得目不轉睛,老黃大笑起來:“咋樣,沒騙你吧?”

我連連點頭,按下車窗痴痴地看,清冽的風拂過臉龐,像年輕姑娘的手,細膩溫柔。

看着這樣的風景,心情也會莫名的愉悅,我現在完全把玉忘在了腦後,只覺得能多看幾眼也死而無憾了。

美景很快就消失在身後,汽車駛進了山裡,大理是旅遊區,即便是小山村也修建得很好,我們沿着路平穩行駛,直到拐進了一個村落。

這是一個中等村落,整個村子都是白牆黑瓦,看來這裡的民居都是這樣。

村裡全是狹窄的小巷,老黃只能把車停在路邊,我跟着他走進巷子,發現這裡的屋牆很高,和北方大不一樣。

幾個村民和我們擦肩而過,他們都穿着白色對襟衣和寬筒褲,外面套着黑領褂,頭上包着白頭巾,我知道偷看別人不好,可還是忍不住偷瞄,只可惜全都是男的,女性的衣飾應該會更艷麗吧。

“這村裡只有兩戶漢族人,其餘的全是白族。”老黃一邊走一邊說。

他帶着我拐了好幾個彎,終於在一戶人家前停下了腳步,他家的門開着,一位老太太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做手工活。

她戴着一頂不知道該叫頭巾還是帽子的東西,上面綉着花,身上穿着件藍色的衣服,袖口有白色的花紋,外面套着件紫紅色的坎肩一樣的褂子,褂子很長,大概到膝蓋邊,最亮眼的還是她的腰帶,竟然是亮粉色的。

真是個時髦的老太太,我暗暗想着,老太太抬頭看着老黃,嘰哩咕嘟地說了一大串。

老黃笑着對她點頭,抬腳就向人家院里走去,我趕緊跟上去,只見老太太抬頭對着我笑,說了好幾句話,然而我完全聽不懂,只能尷尬地笑笑。

他們的民居倒也很像四合院的格局,只是房屋挨得密集,天井很小,我們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一個穿着白族服飾的中年男人走出來。

“好久不見,阿東!”

他迎上前,和老黃象徵性地輕抱,雖然音調有點怪,但說的很流利。

“好久不見,”老黃笑着拉過我,“這是我朋友趙長澤,那塊玉就是他的,大澤,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楊老闆。”

“趙先生你好。”楊月海伸出手來。

我趕緊伸手:“楊老闆你好。”

“我們進去說,格勒還在等着我們。”

楊月海笑着請我們進屋,我一進去就看到屋裡站着一個穿着青色藏袍的人,他又黑又瘦,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但西藏環境惡劣,人們普遍顯老,我沒法判斷出他的真實年齡。

他的脖子上掛了很多裝飾品,其中一串碩大的蜜蠟特別顯眼,最顯眼的還是他的左耳,竟然戴了一個巨大的耳環,金屬做的,一直垂到肩上,這個人雖然很瘦,但眼睛炯炯有神,銳利如鷹。

他雙手合十,對着我們彎腰,我和老黃也學他的樣子回禮,楊月海趕緊請我們入座,然後給我們連上了三盞茶。

第一盞是普通的茶,第二盞喝起來很甜,顏色很深,上面飄着核桃仁和一些細小的乳白碎片,我感覺自己很難接受這種味道,見老黃喝完,也不敢剩,稀里糊塗的都進了肚子。

第三盞看起來倒還正常,只是茶里竟然有幾顆明顯的花椒粒,我喝了一口感覺苦中帶甜,比第二盞強多了,見老黃已經放下了杯子,趕緊喝完。

楊月海看起來很高興:“這是高德格勒,我的朋友,格勒,這是趙先生。”

格勒用很蹩腳的漢語說了句你好,我也趕緊回應,老黃拿出了我的玉,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老楊,聽說這位兄弟知道這塊玉?”

格勒拿起玉,翻來覆去地看,嘴裡不停地嘀咕着:“像,像。”

老楊問了幾句,和門口老太太的發音完全不同,他說的應該是藏語,緊接着格勒就回了他幾句,但我完全聽不懂。

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老黃,只見他對着我露出無奈神色,顯然也聽不懂。

“這個東西格勒曾經在他家的跑馬書里見過,但他記不清具體的花紋到底是什麼樣子。”老楊看着我倆說道。

我又一次緊張起來:“那跑馬書還在嗎,方不方便讓我看看?”

老楊翻譯一遍,只見格勒搖頭,連說了幾聲“沒”,隨後又是一大堆藏語。

“格勒說那是他以前跑馬記錄的時候看的,他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跑了,跑馬書早就不在了,他只記得其中的一點內容,希望能幫到您。”

我點點頭,只聽得格勒嘰里呱啦地說了很多,其中夾雜着幾個漢語詞彙,但我沒法根據那幾個詞推斷出什麼,老楊聽得很認真,間或還問了幾句。

格勒說了很久總算說完,老楊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轉向我們。

“格勒說那是1900年的時候,因為是整年所以他記得特別清楚,那時候他爺爺的爺爺是跑馬匠,跑的是日喀則到曲麻萊,一路向東北。

跑馬中間有很多站,其中有個地方叫巴青,在那附近有一個喇嘛廟,但他不記得廟具體在哪,只記得裡面有個仁增喇嘛,這個喇嘛和他爺爺的爺爺關係非常好。

那一年他爺爺的爺爺跑馬經過就住在廟裡,他看到廟裡有一塊很奇怪的玉,放置在佛像掌中,就向仁增請教。

仁增說那是一件邪物,放在佛祖掌中是為了鎮壓,然後又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他覺得這個故事很離奇,就把這塊玉記在了跑馬書上,但是沒有具體講是什麼故事。

他在跑馬書里記載的玉的模樣就像趙先生您的這塊,他記得很清楚玉里有鮮紅的綿,形狀和大小也都一致,他把花紋畫在上面,但格勒記不得了。”

“那玉現在還在那個喇嘛廟嗎?”我追問道。

老楊翻譯,格勒對着我搖頭,用漢語說不知道。

“格勒已經很久沒有跑過馬了,他從前跑的不是那條路。”老楊解釋道。

格勒把玉推還給我們,看來他知道的只有這些,我和老黃也無意多坐,起身道謝告辭,很快就回到了車裡。

我已經完全沒了看風景的心情,我家那塊玉一直在古墓里,不可能在1900年跑到西藏的喇嘛廟,格勒說的玉一定是另一塊。

一塊玉就已經夠複雜了,現在又冒出一塊,天知道它一共有多少,而且這兩塊玉的距離未免也太遠了,我家世代居住在那個小山村,喇嘛廟裡的玉又是從哪裡來的?

各種疑問簡直要把我撐爆,我身上的謎團像亂線頭一樣根本扯不清,我本來以為只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卻牽扯了越來越多的人,連地域都從華北一下子擴張到了西藏。

還有格勒的祖輩,到底是聽到了什麼故事,怎樣的故事才能稱得上是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