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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我絲毫沒有猶豫。

阿川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他和在外面不一樣,在這裡他對自己的約束降低了許多,最起碼我能窺視到他心緒的波動,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能力進步了。

“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阿川說了一句,走出房間。

我看着緊閉的門苦笑,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我真實的內心肯定會讓他失望,我只是在逃避,逃避對墨十九的愧疚。

注射測試的疼痛會讓我忘記一切,所有的思想在那一刻都不能運轉,測試後的疼痛和疲憊也能讓我迅速入睡,我只是在逃避,似乎過一段時間,心裡的愧疚就會減輕。

門很快又開了,是阿塵和阿青,阿川不知去哪裡了,他說要由墨十九照顧我,就真的不再管我,剛剛也不過是看到我把十九氣走,才來說幾句。

阿塵還是一言不發,一副冷臉,阿青也一句話都沒說,他與其他墨家人的交流真的很少,一看就是特意控制下形成的習慣。

他們沒帶救護床,或許是因為我已經測試過一次,不再怕我逃走,阿塵把我推了出去,阿青負責開鎖,我又回到了那個地下醫院,只是這一次沒有人陪伴。

阿塵把我挪到病床上,像昨天一樣把我固定結實,插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管子,我看着他手裡的注射器就發慌,昨天一直有阿川在旁邊說笑,我也沒感覺多怕,今天明明是第二次,卻不知怎麼比昨天還要怕。

“等一下!”眼看着阿塵要掰開藥劑,我制止了他。

“有哪裡不舒服嗎?”阿塵的動作停了,聲音就像例行公事,不帶一絲感情。

“那個……這是什麼劑量?”我微微抬手,指着他手裡的藥劑。

“二十分之一,沒有上面的允許,我不會更改劑量。”他平靜地答道。

“哦,那你繼續吧……”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想想他們也不可能讓我死掉。

冰涼的酒精棉擦在手臂上,我閉上眼睛,身體不自覺地繃緊,我能感覺到藥液流進血管,帶來一陣刺痛和麻癢。

我深吸口氣,疼痛又一次蔓延,比昨天好不了多少,我很快就什麼都意識不到了,只有疼,像墜入充滿腐蝕性液體的深淵,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卻發現心理根本不管用,我不能集中思想,只能任由疼痛擺布。

我在不由自主地尖叫流汗,心臟跳得那麼快,似乎要炸掉,各種儀器的聲音在耳邊亂糟糟地匯成一團,我很疼,很想暈過去,但這種疼痛似乎停留在了讓我暈倒的邊緣,我只能流着淚承受。

我的眼前全是阿塵白花花的模糊身影,他在晃來晃去,我感到汗流進眼睛裡,把眼球刺激得生疼,阿塵似乎一直在舉着一支注射器,他在低頭看我,好像隨時都要給我扎一針。

最痛苦的階段已經過去了,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只能任由肌肉不自覺地抽搐,頸椎像斷掉一般,頭軟塌塌地垂在一邊,就像一條死魚。

我的五感回歸了一點,阿塵在搬動我的腦袋,他拿出一支很細的手電照我的眼睛,眼球受不了這種刺激,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他仔細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關掉了手電。

他把氧氣管拔掉了,我感覺自己的肺在一瞬間脹起來,像個即將爆炸的氣球,我死死地瞪着他,不知他是何用意,我想呼吸,但鼻子不聽我使喚,它吸進的空氣很少很少,我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

似乎是因為供氧不足,抽搐的肌肉安分了一點,我的頭腦在迅速清醒,疼痛也在迅速褪去,這是大腦無意中下達的指令,它怕我真的會氣絕而死,強迫我能夠自主地掌控呼吸。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終於活過來了,隨着空氣流進肺里,那種疼痛也隨之而來,堪堪保持在我能順暢呼吸的程度。

但這種疼痛減輕的速度太快了,從那種劇烈的疼痛到現在的程度最起碼也要十幾分鐘,就因為拔掉了氧氣管,這一時間被擠壓到十幾秒內。

“為什麼……”我大口地呼吸着,聲音像遊絲一樣。

“為了鍛煉你的身體極限,讓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注射了藥劑而不至於憋死自己。”雖然說了很多,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冷淡。

我沒再開口,我現在連說話都要耗費許多力氣,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有進步,今天的疼痛程度有減輕,不用再注射……了。”

他說了一個英文詞彙,但不在我的知識範疇里,我猜他說的應該是那個能讓我保持清醒的藥劑,我看到他在舉着注射器躍躍欲試,但沒有扎到我的脖子上。

他把我的身體鬆開了,昨天的疼痛還沒消失,今天的又強加上去,我現在軟得像一灘爛泥,如果不是他挪動,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我明顯地感覺到這次時間比昨天短得多,這種顯而易見的進步讓我生出一種小小的自豪感,我終於不再是怕痛怕得要死的膽小鬼了,最起碼身體的極限在不斷提高。

他動作麻利地把我拖到了輪椅上,我的身體還處於麻木疼痛中,根本不能搖動輪椅,他也沒管我,開始自顧自地收拾殘局。

門突然響了,我想轉頭去看,脖子卻不受控制,只能微微轉動眼球,我看到進來的人是阿青。

昨天我還驚異於他對時間的把握,但知道了虻,這種神秘感就消失了,他對着我眯眼笑,走進來把我向門外推:“大澤,你是我見過的進步最快的一個。”

我沒回答,想笑又感覺臉很僵,他把我推了出去,身後的門“咔”地一聲關上,他迅速掏出了什麼塞進我嘴裡,是新鮮的煙草葉。

我嚼了一下,笑了:“別再給我這個了,這是在作弊,我真遇到危險的時候可沒有這個。”

阿青也笑了:“你說得對,不過真正的行動和測試不一樣,家族會給你最好的裝備和藥品,盡量保證你的生命,有些東西可以省,有些不能,那時候的止痛片絕對勝過煙草百倍。”

我怔住了,這麼說他們那次也帶着止痛片,難道老黃恢復得那麼迅速,是因為吃了這個?

我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真的有很多疑點,偏偏我暈倒了沒看見,他們就像是在掩飾什麼。

阿青把我推回房間,我把嚼爛的煙草扔出窗外,忍不住側頭向另一邊的密林里看去,十九好像對我的行動了如指掌,我真怕他在哪裡注視着我。

“睡吧,十九今天應該是不會來了。”他把我挪到床上就出去了。

我的身體還是癱軟得要命,我的腦袋裡像漿糊一樣,事情很多很煩,又懶得去想,身體真的很累,卻沒覺得有多餓,我要趕緊入眠,趕在飢餓來臨之前。

我很快就睡著了,睡得非常穩,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房間里一片漆黑,我感覺很渴,水壺就在旁邊的柜子上,想要抬起手卻很難。

疼痛在不知不覺中減輕了,麻木感也徹底褪去,我又回到了昨天夜晚的狀態,我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讓沉睡中的肌肉活絡起來,一點點支起身體。

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耗費了我所有的體力,汗又一次流下,和衣服黏在一起,我顫抖着手倒水,冰涼的水流進胃裡,非常舒適。

整座島都睡著了,除了永不停歇的海浪聲,連鳥鳴都消失在黑夜裡,我非常清醒,毫無睡意,乾脆挪動着身體坐到輪椅上,去洗手間洗漱。

沒有人會在半夜睡醒去洗漱,我也覺得很怪,但我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麼,我很快就洗漱完,又脫下衣服用濕毛巾擦身,這些動作耗費了我太多體力。

我以為勞累會帶來睡意,但沒有,我還是很清醒,出了洗手間又不想躺回床上,乾脆打開窗戶,坐在那裡愣愣地看着窗外。

夜晚很靜很美,月亮和星辰是唯一的光輝,今夜幾乎沒有風,海面比平時平靜,這種感覺是城市和鄉村都沒有的,只要有人聚居,就會失去這種自然的美景。

真的太美了,可惜月光不是很亮,海面黑沉沉的一片,我看了很久很久,天色一直都是這麼黑,似乎黎明永遠不會到來。

我根本不知道時間,現在或許才剛入夜也說不定,我總不能在這裡呆坐一整晚,沒有時間,也沒有日期,再這樣下去,我身體內部的時鐘也會紊亂。

我突然意識到這種情況的可怕,我已經兩夜沒有睡眠了,生物鐘已經被打亂,如果以後還是這樣,肯定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他們選擇在傍晚進行測試是正確的,我不能讓這種狀況持續下去。

我看不下去了,強撐着挪回到床上,飢餓感又一次襲來,似乎比昨天要晚一些,我沒法想那麼多了,我必須強迫自己睡眠。

日期,日期也很重要,我抬手就在床頭的石灰牆上畫了半個“正”字,我要自己記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