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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絕望到希望,沒有人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老黃更是瘋得像個孩子,把背包一扔就跳進湖裡,一個猛子扎進去,又露出頭來,對着我們大喊:“快來!”

我很想像他那樣跳進去,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趙教授”,再看看張教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學生們,熱血立時冷了幾分。

“你早就知道這裡有綠洲是不是?”我轉頭看向阿川,他眼裡沒有多少激動,一副輕鬆的看戲模樣。

“廢話,我們行動前難道會不做準備?”阿川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把我向湖邊推,“趕緊紮營,這裡野物多,我和小七去獵一頭。”

我笑了笑開始去忙,潮濕的水汽迎面而來,雖然是夜晚看不清周圍的風景,但生機就縈繞在身邊,下午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誰能想到生與死輪轉得是那麼快。

老黃瘋了一遭就上了岸,全身濕了個透,此刻一臉興奮:“你咋這麼沒勁,趕緊下去洗洗沙,這裡我來。”

我白了他一眼:“老子現在是教授。”

“噗,哈哈哈哈,對對對,你丫還挺入戲啊!”老黃大笑起來。

眼看着張教授一臉疑惑地看來,我趕緊抬手捂了他的嘴,使了個眼色,見老黃一副瞭然的樣子才鬆了手。

“沒勁。”老黃聳聳肩,接過我手裡的活。

我看着眼前的湖水到底是按捺不住,走了這麼多天,汗水濕了又干,幹了又濕,全身都黏糊糊的,又沾了一層沙,別提有多難受,此刻脫了衣服走進水裡,只感覺全身都舒爽了。

湖水很淺,還不到腰深,那幾個學生在更深處潑着水,我就在靠岸的地方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一遍,周圍有樹木遮擋,風倒不算大,因為綠洲的影響,氣溫下降得也比沙漠慢得多,吹了一路的冷風,手腳入水竟還有幾分溫暖,我很快就適應了這個溫度,待全身濕了個透,又覺得冷了。

到底是死水,不可能像活水那般乾淨,我匆匆洗了洗就上了岸,找了乾淨衣服穿上,又把換下的一套衣服洗了,老黃早已架起篝火,此刻插了幾根枝丫在沙地上,烤着衣服。

我也隨手把濕衣服搭上去,就算綠洲水汽再充足,周圍也是沙漠,沒有火一夜也吹得干,張教授也忍不住了,到底是年紀大了,不敢輕易下水,就拿了毛巾在湖邊蘸水擦了擦,幾個學生玩得盡興,此刻都出了水,阿川和小七也回來了,帶回的羊皮袋裡是切得整齊的大塊鮮肉,不知是什麼動物的。

我和老黃麻利地穿肉去烤,阿川隨手扔來了調料罐,他們準備得還真齊全,好像早就料到我們會進行戶外燒烤似的。

篝火旁的氣氛十分融洽,共患難之後總會熟絡幾分,張教授又開始講從前的考古趣聞,和這次行程無關,我也沒怎麼聽,倒是阿川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附和幾句,我比誰都了解阿川懂的有多少,張教授好幾次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本該是一個完美和諧的夜晚,可惜還有個病號,小七一直在照顧他,我也去看了幾眼,他還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比白天更虛弱了,一天來只喝了幾口水,還是什麼都吃不下,疼痛應該是減輕了,眉頭舒展了一些。

只要有好轉就行,到底是年輕,沒那麼容易丟掉小命,小七表示她會守夜,我和老黃就早早睡了。

這一覺睡得很好,我比所有人起的都早,這裡燃料充足,風也小,篝火竟還未熄滅,天色蒙蒙亮,小七說要守夜卻不在外面,周圍不見鳥獸的蹤跡,一派靜謐。

湖泊真的很小,或許根本就不能稱為湖泊,我遠遠看去,能看到湖底的細沙,裡面沒有水草,只有近岸的地方有一團團虯結的胡楊根須和大團灌木,灌木一半長在水裡,綠油油的格外喜人。

我們正對着的湖邊沒有灌木,顯得格外突兀,我心中一動,快步上前,果然,這裡的沙子很細軟,這些灌木定是被人連根拔起的。

一定是淵叔他們做的,他們也在這裡扎過營,我反倒安心不少,那片死亡之地沒有拖住他們的腳步。

我蹲下身來,湖水倒映出我的臉和漸亮的天光,我很久不曾認真看過自己的臉了,現在一見只覺得分外陌生,想想兩年前還是一臉稚嫩的書生氣,現在卻多了幾分稜角,目光也深沉如水,竟像阿川一般了。

這真的是我嗎?

我不由伸出手去,平靜的湖面漾起層層漣漪,倒映其中的面容也破碎了,肩頭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一驚,差點栽進水裡,回頭只看到阿川放大的臉。

“看什麼呢,這麼出神?”他一邊笑着,一邊伸頭向水裡看去,瞳孔立時一縮,罵了句,“操!”

我隨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湖邊有一團雜亂的胡楊根須,下方蜷着一具白花花的骨架,一看就是動物的,骨架明顯很新鮮,上面還帶着絲絲縷縷的筋肉,已經被水泡得發白了,如棉絮一般在水裡漂着。

反胃感瞬間襲來,我在心裡跟着阿川罵了一句,幸虧昨天吃的是烤肉,喝的水也是自己帶的,但一想到自己在水裡泡了那麼久,就感覺全身都是血腥味兒。

湖裡很乾凈,連魚都沒有,若是被野獸咬死的,骨架也不可能落在那種死角,一看就是人扔的,我抬頭只見阿川一臉嫌惡:“死淵老頭,就是故意噁心小爺呢。”

“他們可都快醒了,等下看見肯定知道是人扔的,我們……”我欲言又止,只見阿川臉色更臭了。

阿川沒回答,起身向屍骨走去,把它向更深處送了送,掩藏在密集的灌木中,若是不仔細看,肯定發現不了。

這傢伙還不是一樣的損,我愣愣看着他,他卻笑了:“眼不見為凈,總歸昨天都泡過了,撈出來也是屍水。”

我實在不想去碰,也沒了洗臉的心思,兀自向營地走去,剛走一半只見老黃出來,睡眼惺忪地就向湖邊去了,我剛想提醒他,卻見那幾個學生也出來了。

算了,反正昨天已經洗過了,他那一下說不定還喝了不少,告訴他反而更噁心,還不如不知道。

我轉頭去收拾行裝,只見小七從遠處的樹林里走出,帶回很多長樹枝,留出幾根較細的,剩下的捆紮在一起,固定在駱駝身上。

早上開了火,考古隊又拿出挂面去煮,張教授讓我們也吃,阿川老黃一點沒客氣,我猶豫一下也盛了一碗,天天吃肉口乾舌燥的,換換口味也好。

王澤明顯好多了,吃了葯又吃了小半碗面,張教授的臉色也好看許多,我也鬆了口氣,如果他真死了,我們也不好交代。

“我們已經離遺迹很近了,前方是一片流沙地,我也從未去過,你們跟緊我,不要亂走。”上路前,阿川交代了一句。

所有人都嚴肅點頭,沙漠有多危險他們也見識過了,不敢不聽,我們穿過綠洲,向西方出發,朝陽升起,在身前拖出一道很長的影子。

小七和阿川一人拿了一根細長的樹枝走在頭駝前面,樹枝分了很多枝丫,像一把大掃帚,他們走得很小心,沙漠又變成了黃燦燦的色彩,在陽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連綿起伏的沙丘和前幾天見到的毫無區別,流沙的存在是因為有地下暗流,這裡的地下水資源肯定很豐富,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綠洲,那裡地勢低,湖泊的形成定與暗流有關。

水意味着生命,那片遺迹定是因水而生,可惜沙漠無情,掩蓋了一個又一個輝煌的文明,不知這些古老的國度會埋藏着怎樣的秘密。

沙漠和西部對我來說有着天然的神秘感,古老的中土傳說給它們披上了詭譎的面紗,似乎每一個神秘國度里都有一個女王,她們有着傾城的容貌和無盡的財富,最後卻被埋葬在黃沙之下,只有一個個傳說流傳千年。

“小心!後退!”

阿川突然大叫一聲,我慌忙向後退去,只見他身前的黃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沉去,沙海無盡,高處的沙丘又源源不絕地把黃沙注入其中,好似沙下有什麼在翻滾,竟真如海浪一般。

沙子的流動漸漸停了,我卻驚出一身冷汗,眼前的沙地和我們走過的別無二致,若不是親眼看到它的流動,誰能相信它會將人生生吞沒。

阿川轉了方向,不斷地用手中的樹枝去探,我們向旁邊轉了幾十米,繞過了那片流沙地。

沙子很厚實,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沙窩,這樣的沙地我已經走了好幾天,卻從未像現在這般彆扭,感受着腳下的黃沙向兩邊流去,總有一種將被吞沒的感覺。

老黃原本還走得大大咧咧,此刻也小心起來,所有人都緊靠着駱駝,流沙畢竟不是到處都有,我們又走了幾小時,眼看着日至中天,卻是再未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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